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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08年 3月 刊下部(共48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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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婆的游戏 作者:long9609

                       我和老婆的游戏

作者:long9609
2008/03/28发表于:SexInSex

  第一次写此类文章,不足之处请大家多包涵,也希望大家支持我,多给我红
心。

  我老婆比我小5 岁,干甚么事情都听我的,性生活也不例外。我是一个有点
虐待倾向的男人,日常的性交不能满足我,我们就玩一些花样。

  开始是我们自己拍床上片,结婚前一次到她们单位,我带了个摄像机,那天
是星期天中午,我们吃完饭,我就不时的用手摸她的奶子,我喜欢把她的奶头拽
的长长的然后猛一放手,不一会儿,我看到她的气息有点粗了,我就悄悄在她耳
边说:「小妞,我们来点情调吧。」

  她闭着眼睛害羞地点了点头,我就把摄像机打开放在桌子上,然后边脱她的
衣服,边用食指去刺激她的小豆豆(阴核),等脱光了,她下面也非常湿润了,
我把她平放在床上,把她的阴户对准镜头,慢慢的把食指插了进入,她舒服的哼
了一声,我受到鼓励后继续用食指抽插,用另一个手的食指去刺激她的阴核。

  她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两腿也夹的越来越近,不一会儿,我感到她的腿猛的
都了一下,我伸到她阴道里的食指也被她夹的更紧了,我猛烈的抽查起来,老婆
忍不住大叫起来,腿也抖得厉害了,我猛地把两根手指都插了进去,快速地抽查
起来,老婆嗷嗷叫着,上身蜷缩起来,两腿狠狠地夹在一起,她的高潮来了,当
我抽出手指时,一股白色的粘液顺着流了出来,老婆无力地瘫在床上。

  后来,她先是给我口交,等我硬了后,她扶着我的大棒,慢慢的坐了上去,
我们很痛快的大干了一场。这段录像我一直保留到今年,等陈冠希的艳照门事件
发生后,为怕万一,在老婆的大力要求下,我删除了。

  我还和老婆玩一些捆绑之类的游戏,也拍一些照片,但不敢玩鞭打等太厉害
的,怕她受不了。

  一开始,我不敢用绳,怕她害怕,在和她游戏前,我先用手将她的双手反扭
到背后,用一个手将她的双手牢牢抓住,抚摸一阵后,就让她进入了高潮。渐渐
地,她习惯了这种玩法,每当我将她双手反扭到背后时,她就会喘粗气,我知道
她开始来性欲了。

  我借口她不老实,用一条纱巾捆住了她的双手,在捆她时我发现她下身居然
流了很多水,我一不做二不休,拿出藏了很久的绳子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那次
她着实来了三次高潮。在平时的生活中,我常常流露出对大襟、围裙的好奇和热
爱,我给她买了各色围裙,还给她做了一些以前农村里村妇才戴的棉布围裙,当
然,大襟衣是少不了的。她开始说我有病,但在她按我的意图打扮妥当后能享受
到那无言的快感,居然也不反感了。

  我的目的达到了,大襟、围裙、捆绑齐上阵,我清楚的记得三年前的那天晚
上,她穿着蓝布大襟棉袄,系着花棉布围裙做饭,还盘了一个发髻,活脱脱的一
个农村少妇!记不得吃了什么,饭后碗也懒得洗,就带着她出去溜达,因为是冬
天,天色渐暗,加之我的冲动,没让她换衣服,就这样穿着蓝布大襟袄,黑布棉
裤,腰系花布围裙,被我连哄带骗带了出去,为防止熟人认出另外也是我较为喜
欢的因素,我给她扎了条头巾。

  一路上我搂着她,她的心也快提到嗓子眼了,就怕有人喊她,还好没引起轰
动,大概是天暗了;或许是人们的思想已不再保守:这年头你爱穿啥穿啥呗!我
们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大大方方的面对路人。来到一个僻静处,我掏出麻绳就
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她害怕起来,怕被别人看见难为情,但天色已晚,我知道
没人会发觉的,就算一旦发觉,我想这年头也没谁会多管闲事的。押着她我们回
到了家。

  我迫不及待地把她抱到床上,拿起一块抹布就把她的小嘴给塞上了。她一阵
恶心,要吐出来,被我死死顶住,她噎了一口吐沫,渐渐安定下来。

  我随手拿过一根布条把她的嘴勒紧。然后我褪下她的棉裤、小裤衩,把她脱
光了衣服给她来了个龟甲缚,把老婆的腰勒得紧紧的,绳子深陷入她的皮肤,乳
房上下两道绳子把老婆的乳房勒得分外尖挺,我又在她阴核前用麻绳打了个结,
然后使劲把绳子从前到后勒紧,老婆「喔」的一声闷叫!我把她从床上抱下来,
给她穿上一双足有13厘米高的细跟高跟鞋。

  现在,她身上除了麻绳一丝不挂,偏偏脚上穿着双这么性感的高跟鞋,身上
绳索紧缠密绕,俏生生的立在客厅里。我欣赏着她那俏丽的容颜,凸凹有致的身
材,大棒忍不住硬了起来。但是这还不够,我又把老婆抱上床,用绳子把老婆从
大腿、膝盖、小腿、脚踝一路缠裹下去,再用一根绳子把她的手腕捆住,把绳子
拉紧,猛一使劲,把她的手腕和脚踝绑在了一起!老婆累得半跪半趴在床上呜呜
之叫。

  我用相机把我的「杰作」照下来后,就迫不及待的把她的腿上的绳子解开,
但还把她的双手绑在背后,猛地把我的大棒轻轻插入她的爱穴,她也早就已不能
自持,水如泉涌,我把她抱坐在我的身上,她反背着双手前仰后合,嘴里呜呜的
叫唤着,我一只手抓住她背后纵横交错的麻绳,下面死命抽插着,她一面连连噎
口水一面加大了叫唤,但被我封死的嘴还是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就这样折磨到天
亮。

  第二天,我和老婆很晚才起床。我醒来时,发现老婆正在用温柔的目光看着
我,我发现她的身上绳子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消退,红红的,好让人心痛。我用手
轻轻地抚摸着那红红的绳痕,问老婆:「疼吗?」,老婆没有理我,翻了个身,
把脸扭向了另外一边。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不早了,睡好了吗?」我挪了
挪身体,将她搂住,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老婆你真好!」


                       快乐的端午节

  去年端午节,刚刚吃完早饭,我悄悄在老婆耳边说:「我们来包粽子吧」,
老婆看着我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明白了我要干甚么,知道我又想到了什么整治
她的坏主意。

  「不干,人家不干吗!」她一边撒娇,一边却跑向卧室。我紧跟着她进了卧
室,老婆已经打开卧室的柜子,拿出我最喜欢让她穿的粉色旗袍。我从柜子里拿
出一条白色的棉绳,笑嘻嘻的看着她脱下睡衣,穿上旗袍。看着老婆穿着和体的
粉色旗袍,我禁不住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老婆往床边一躲,我顺势把她推
倒在床上。老婆顺从的翻过身,双手背到后面,等着我的绳子。

  我先从脚开始绑,用一根折成双线的绳子的一端在老婆脚腕绕几圈,然后打
成一个死结;接着再把长的那端往上绕腿一周后在前面交叉,然后从另一边往上
再绕腿一周在交叉,这样一直往上直到胸部乳房上方。

  然后再把绳子绕脖子回到前面在胸前交叉处打结,打结后再顺着胸前中线每
个交叉点往下打结直道脚腕。往上打的绳子是好几根接起来的。为了获得紧缚的
效果,每层绳子间隔很短,绑完后,老婆的下半身已完全不能动了。

  我又拿出一根绳子,先在绳子中间打了一个活结,然后把活结放到老婆脖子
后,绳子的两端分别绕到老婆两条胳膊上在手腕处打结。再取出一条长绳,折成
双线后将两个线头打成一个死结,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绳套,绕后把这个绳套再一
圈一圈对折,直到绳套和身体的肩膀差不多宽。

  我把这个绳套套到肩头,努力往下拉,直到绳套的几层分别套进老婆乳房的
上部和下部,拉紧后再像打这个绳套一样做个小绳套,套在老婆一只手腕上,再
把老婆另一只手伸进脖子后面的那个活套中,绕几圈后把手伸进另外那只手上的
腕套中,把她两前臂交叉尽可能的紧,然后两臂上下换一下位置,两个手臂都在
活套中。

  这时候,我老婆的胳臂被死死的绑住,全身只能扭动,活脱脱成了个人肉粽
子。整个过程花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把捆的结结实实的老婆从床上扶起来,拉到穿衣镜前,每次我都是这样,
总要让老婆自己看看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模样。镜子中出现一个身穿旗袍,帮满绳
子的妙龄女子,因为绳子的捆绑,胸脯高高地耸起,旗袍更紧紧地贴在身上,勾
勒出曼妙动人的曲线。

  看着老婆在绳子捆绑下凹凸有致的身体,粉脸桃花、面带羞涩的可爱模样,
我不禁有些惊奇:老婆太美了,捆绑起来的老婆变得更加可爱诱人了。我上下仔
细巡视着老婆被紧紧捆绑的身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欣赏完我的作品后,我拉着老婆背后的绳子,把她又脸朝下放在了床上,把
她身上的一部分绳子揭开,让她的两个腿可以活动。然后把她的长统丝袜和丁字
内裤脱下来,把她的马尾辫拉起来和左脚用丝袜绑在了一起,把另外一只丝袜塞
进了老婆的嘴里,老婆立刻憋的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我用棉绳把她的右脚绑在床角的铁栏杆上(为了便于捆绑老婆,我结婚时买
的是铁床,为这事老婆还纳闷了一阵子呢),又用绳子绑在她的左腿上,往床的
另一边拉紧。这样老婆昂着头,把她可爱的阴户完全呈现在我面前,我用手指一
摸老婆的小穴,里面早已春潮泛滥,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中号的电动假阳具,狠
狠的插了进去。

  老婆「呜」的一声叫了出来,我把开关开到最大,深深地插了进去,又猛的
拔出来,这样反复了几次,老婆呜呜的大叫起来,并试图夹紧双腿,无奈双腿被
我绑得很死,无法夹紧。又反复几次后,我看老婆快要达到高潮了,就猛插了几
次,突然抽了出来。

  老婆猛地往上一崛身子,一股爱液顺着电动假阳具喷了出来,小穴一张一合
地,想吐口水。我抽出早已生硬的大鸟,狠狠的插进小穴,加速抽插起来,30分
钟后,我们把千军万马留在了老婆的体内。我大概计算了一下,本次老婆共高潮
了至少3次。

  今天,先写到这里,有时间继续写,期待您的红心支持。


[ 本帖最后由 莫说 于 2009-3-7 20: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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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魔术师接龙——上官红VS小爱 作者:weisiman

          美女魔术师接龙——上官红VS小爱


作者:weisiman
2008/03/28发表于:SexIn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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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是我用《缚美传》和《魔法少女小爱》(这两部newface的巨著
大家都读过吧。)里的人物胡乱结合到一起写出来的拙文,并扯上了美女魔术师
接龙的名义(其实本来是想写成表演的)。

  还请大家多多指教。这篇文章我会贴在紫荆、kig家园和SIS这3个论
坛上,另外还会请帅呆大大或者newface大大帮忙贴到风月大陆上(小弟
实在注册不到账号)。其他人要想转帖的话请写明原作和来源网站。谢谢!我还
在写一篇更象魔术接龙的小文章,相信不久就能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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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我也说不上是接着哪篇的内容,就算是一篇独立的文章吧。话说某日,
上官红和小爱都落到了流宇手中,并被带到了流宇自己创造的世界。每日被不断
玩弄。有一天流宇闲来无事,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于是他坏笑着把上官红
和小爱的重重束缚解开。

  开始时上官红和小爱颇为吃惊,还有点儿高兴,毕竟每天在流宇的世界里被
流宇捆着玩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她们两个看到流宇脸上的坏笑不由得心底
发毛。不一会儿两个绝世美女就光条条赤裸裸的站在了流宇面前,两个人活动着
手脚,一面舒展多日来被捆绑的身体,一面提放着流宇有什么不良举动,虽然她
们都知道这种提放不会有什么用处。

  流宇看着四个美丽不断颤动的乳房和四条不断摆动的大腿。虽然已经将她们
两个玩弄多日,但下身依然硬了起来。不过流宇不想现在推到两位美女,因为他
还有更好的主意。

  流宇手指一动,一层薄膜迅速扑向两位美女全身,但瞬间就消失了,而两位
美女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上官红眼神警惕的看着流宇,在猜测他葫芦里卖的
什么药,而小爱则眨着两个可爱的大眼睛,充满疑惑的看着流宇。

  流宇笑了笑说:「别担心,我只是将你们两个全身的汗毛孔封死而已。」流
宇手指又一晃。上官红和小爱面前便分别出现了好多个大大小小的塞子,每个人
面前10个,3大7小。而且每个塞子都是中空的,其实就是一些塞子形状的管
子。上官红和小爱都是受虐老手了。马上明白了这些塞子中较大的几个的用处,
两个人脸上马上显示出了害怕又期待的表情,小爱还痴笑到:「嘿嘿,看来又有
好玩儿的了。」

  流宇也笑笑说:「还等什么?给自己塞上把。」上官红和小爱也不再犹豫,
拿起塞子开始往自己身上安装。她们两个分别拿起3个大塞子,塞到了自己的阴
道,肛门和嘴里。然后看了看地上剩下的7个较小的塞子,又看了看流宇脸上写
满了疑问。

  流宇道:「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于是拿起一个细长的塞子,使劲往往
小爱的尿道里塞,疼得小爱,直哼哼。然后又先后拿起4个塞子塞到了小爱两个
鼻孔和耳朵里。最后拿起剩下的两个塞子,在小爱可爱的乳头前来回晃了晃,小
爱马上睁大眼睛恐惧的摇头,但这显然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流宇仍然抓起小爱
的乳头使劲把塞子塞了进去,痛的小爱使劲挣扎。

  上官红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冷汗横流。当流宇塞完小爱,转过头来准备处
理上官红时发现上官红已经把几个小塞子在自己身上塞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在塞
着右乳头的最后一个塞子。

  流宇哈哈大笑:「还是红姐了解我啊!」上官红对流宇苦笑,心想:与其让
你那样使劲塞我,还不如我自己塞来的轻巧。

  现在上官红和小爱从上到下所有的洞——双耳、两个鼻孔、嘴、两个乳头、
尿道、肛门和阴道——都被这种中空的塞子(或者说时管子)塞上了。流宇手指
又一动,塞子后面多出来一段软管,地上出现了两个大注射筒,也出现了一大桶
灌肠液。而奇怪的是在上官红和小爱身边还出现了两个电子显示板,两块显示板
上分别写着上官红和小爱的名字,名字下面分别显示着两个大大的数字「0」。

  流宇说:「这些塞子可以感觉有多少毫升的液体被注入你们的体内,总是会
显示在电子显示板上,塞子还能防止倒流。而这些灌肠液里加上了大量春药,所
以灌到体内会很爽的,现在你们两个相互给对方灌肠吧。看看谁给对方灌进去的
多。」

  上官红和小爱都是SM高手,又都是受虐狂,灌肠对她们来说自然是小菜一
碟,她俩分别坏笑着拿起针筒,吸了满满一筒液体,朝着对方的肛门灌了进去。
对于上官红和小爱,这个级别的受虐狂几筒灌肠液根本不算什么,虽然两个人的
独自已经如孕妇般故了起来,但两个人仍然笑眯眯的往对方肛门里灌。

  大概灌了6000毫升,两个人都有些感觉了,灌肠液里的春药也开始发挥
作用,两人美丽的小脸开始发红,两个被塞住的小嘴也开始发出呻吟。

  小爱停止给上官红的肛门灌肠,开始往上官红的小嘴里灌。而上官红则没有
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小爱的肛门里灌。不一会儿这两种做法都显示出了各自的效
果。上官红因为胃里被灌春药吸收效果好,很快媚眼如丝,不断呻吟,两条美腿
也不自觉的想加紧塞在阴道里的塞子以增加快感。而小爱由于肚子被灌入大量液
体,胀痛难受,美眉紧锁,不断呻吟。过了一会儿两人均觉得对方的手法厉害,
于是小爱开始使劲往上官红嘴里灌,而上官红则,开始往小爱嘴里灌。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分别往对方体内灌了两万毫升的液体了,现在两人
的耳、鼻、嘴、肛门、尿道、阴道均被灌了大量的液体。只剩下两对美乳还没有
被灌。两个美女现在已经全身通红,呻吟不断,两只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膨胀
起来的身体,以产生快感。

  流宇看两位美女陷入了僵局便说:「你们不决出胜负,我是不会让你们排出
来的。还有乳房没有灌,还等什么呢?等我动手?」于是上官红先动手,小爱也
紧接着开始给对方的乳房灌入液体。

  乳房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刺激性最强,在灌的时候两个美女均剧烈呻吟、挣
扎,但两人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往对方的乳房内灌入液体。不一会儿,两个美
女的四个乳房就变得比篮球还大了。

  而此时的两个美女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小爱心想:你灌的我这么胀,我也
一定让你尝尝苦头;而上官红则想:下丫头竟让这样整你的红姐,看我让你如何
舒服!

  不一会儿,显示板上显示上官红:小爱为25020:24080也就是说
上官红,往小爱体内灌了24980毫升的液体,而小爱则往上官红体内注入了
25020毫升的液体。毕竟上官红的体型比小爱大不少,多装点儿也是正常的
不过上官红显然不这么认为,她正在努力追上这个差距,使劲推着注射器,而好
强的小爱显然不愿意被上官红追上。

  于是两个美女开始不断尝试着,往对方的每个洞里都多灌入些液体,不过这
样的比拼对上官红来说多少有些不利。因为,上官红体型大比小爱多盛些是应该
的,而小爱所经受过的极端虐待比上官红也多得多。

  俗话说的好,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在两人体内被各自注入25000毫升的
时候,两人已经看起来象马上就要被撑破一般,而现在两个人已经分别被灌入了
35000毫升的液体了,但两个美女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两个人的比试
终于在45001:45000时停下来了(上官红被多灌了1毫升)。

  因为两个美女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再推动注射筒哪怕0.01毫米了。
期间两人为了给对方多灌一点儿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包括把针筒放在身下压,用
拳头砸,跳起来用脚踩等有伤大雅的方法。要知道上官红和小爱都是一身武艺,
力气超强的美女啊,可以想象两人体内的压力有多大。

  流宇在旁边看着也暴汗,想不到这两个平时温柔可爱的美女,发起狠来如此
可怕,更重要的是流宇预备的节目还不止这些,后面还有更有趣的。

  此时两位美女看起来已经十分怪异了。就好像一个大球上面顶了一个小球,
前面也挂了两个小球,而左右两边和下面则粘着四根不断晃动的棒子。

  两位美女似乎已经被撑到了极限,两双美目已经眯成了四条小缝,两只手不
断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严重变形的身体,不断诱人的呻吟着,同时也等待着流宇
宣布比赛结果,好让她们拍出来。

  因为她们实在是胀的受不了了。一开始汗毛孔就被封死,到现在为止,阴道
身体里面的四万五千没有排除一丝一毫。要知道象她们这样苗条的美女正常情况
下体积绝对不会超过45000立方毫米(1立方毫米=1毫升),也就是说现
在两位美女的身体已经被撑大了超过100%。虽然多上官红和小爱来说没有什
么危险,但其中的痛苦也可想而知了。

  流宇并不想现在就结束游戏,他坏笑着,抚摸着两位美女的乳房。两位美女
看到他的坏笑知道今天还远远没有结束,她们真害怕流宇会突然加力把自己的乳
房捏爆,但是她们也期待着流宇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样。流宇当然不会残忍的捏爆
四个美丽的乳房,而是开始加热两位美女体内的液体。

  液体刚刚灌进去的时候是凉的,现在开始变温,进而变热,温度继续升高,
两位美女惊恐的看着流宇摇头,不过流宇只是继续坏笑。突然流宇感到小爱快速
抽搐了几下达到了高潮,上官红也马上得到了她的高潮,而这已经是她们两个分
别得到的第五个高潮了。不一会儿温度就达到了100摄氏度,不过液体在她们
体内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无法转化为气体。

  而两个美女的身体已经变得通红,好像烧红的铁块一样,流宇摸了一下,马
上被烫了回来,两个美女正使劲的瞪着眼睛,不断舞动着,以降低自己的温度,
但这显然是杯水车薪而已。

  由于温度升高,里面的压力变大,两个人的身体更鼓了,好像马上要爆开一
样,甚至连皮肤下面的血管都看的清清楚楚。塞子也不断晃动,不过不用担心,
这些塞子没有流宇的允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掉下来的。不过两个美女的肚脐好像
马上要撑不住了,已经高高的鼓了出来,马上就要爆开的样子。

  流宇手指一动,一条管子马上连接了上官红和小爱的肚脐。流宇笑道:「嘿
嘿,现在我要显示我的恶魔本性了。」上官红和小爱大惊,原来自己已经被整的
这么惨了,流宇还没有显示出恶魔本性,那他要是显示出恶魔本性……

  流宇继续道:「现在你们要通过连接你们两个肚脐的管子,把自己体内被灌
进去的所有的液体都压到对方体内,也就是说这样显示板要变成90001:0
或0:90001。

  两个人马上感到绝望了,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这些液体被灌入体内时是从不同系统里灌进来的——嘴和肛门是消化
系统,耳朵、鼻子和嘴相通,勉强也算作消化系统,但接到属于生殖系统,而尿
道和乳房则分别属于不同的内分泌系统。

  第二,自己被灌了这么久,身体已经将液体吸收了很多,特别是那些春药,
要不自己的身体也不会那么敏感。不过这两条还不是最难的,因为强到上官红和
小爱这么程度,自然能将液体在自己体内来回运转;也能逼出自己体内的液体排
除体外,虽然成分不一样了,不过流宇并没有对液体是什么成分做出要求。

  最难的是第三点,在刚才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任然不能将丝毫的液体注入
对方体内,现在又怎么压过去呢?流宇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说道:「不用
担心,只要能将一毫升的液体压到对方体内压到对方体内,你的力量就会增强一
分,而对方的力量就会减弱一分,所以不用担心这隐藏比赛会持续很久。」

  于是两个美女便马上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肚脐,想快点儿冲开,因为谁先将
自己的肚脐冲开,谁就能抢到一分先机。不一会儿,小爱就猛地冲开了自己的肚
脐,猛烈的液体带着几丝血丝象子弹一样穿过管子射向上官红的肚脐。

  而小爱竟然因为冲开了肚脐的兴奋,加上液体排除体外的快感以及春药的作
用而猛烈的高潮了。力量一下子弱了下来。而此时上官红也冲开了自己的肚脐,
上官红忍住快感没有高潮,一鼓作气将液体继续压向小爱的体内。

  此时的小爱孩子享受高潮的余韵,被猛烈的冲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再想抵御
时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有所降低,而上官红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强。此时的显示板
为:44890:45111.显示板上的数字一开始跳动的比较慢,但越到后面越快,此
时小爱已经毫无回天之力,只能象征向的做一些无所谓的挣扎。

  不一会儿上官红:小爱就变成了0:90001。在这期间,流宇还不得不对小爱
的眼睛加上一道薄膜,以免她美丽的眼球被压出来。此时小爱的体型已经不是圆
球加棍子那么简单,而是整个人变成了又圆又胖的Q版卡通人物一般。

  上官红在排出体内最后一滴液体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无限放松的情况下
迎来了一次高潮,并昏了过去。而小爱在看到自己的数字变成90001时也松了一
口气,因为比赛终于结束了,虽然输掉比赛的是自己,并在这种极限状态下达到
了一次高潮,她当然也明白自己的痛苦还远远没有结束。

  上官红不一会就醒了过来。她醒来看到的是流宇正在抚摸着小爱胀大了200%
多的身体,并不断加热小爱体内的一体,而小爱则和一个大气球一样完全没有反
应。

  上官红偎依在流宇身边弱弱的问:「小爱怎么了?」流宇笑道:「呵呵,没
什么,只是她体内压力太大,把自己的内脏、大脑、骨头、肌肉之类的都压烂了
而已。」上官红大惊:「啊!她现在就剩下一个皮囊了!?她不会有事吧。」

  「哈哈,小爱会有事?!她现在一定在用意识享受着这种极限的快感呢!」

  好像回应流宇的话一样,这个皮囊突然猛烈抽搐几下。自然是小爱高潮了。

  上官红暴汗,心想自己还有救,还不算太变态,小爱比自己变太多了。

  上官红仔细看了看小爱,发现小爱身上的塞子依旧都不见了,显示是流宇去
掉了塞子并封住了液体的出口。小爱的两个大眼睛毫无生气,因为里面已经被高
温高压压烂了,不过总感觉这双眼睛里透出些享受的味道。

  小爱的皮肤已经被撑到了极限,好像碰一下就会破一样,而且红的发亮,显
然是温度很高了,但流宇却在抚摸着小爱的身体。

  上官红也小心的摸了一下,发现并不烫,想必是流宇将热量封在了里面,以
使小爱有更爽的感觉。上官红突然感到,小爱的皮肤又在抽动,小爱竟然又高潮
了。

  流宇突然亮出自己的看家宝贝,对小爱道:「我要用的你小穴。我射的时候
会放开你小穴的封堵,让你都排出来的。红姐,你也帮一下小爱,让他舒服舒服
吧。」

  于是流宇就将他的绝世大鸡巴插入了小爱的小穴里,并不紧不慢的抽插着。
上官红也爬到小爱身上,挑逗着小爱的敏感部位。而流宇则享受着小爱身体内高
温高压的液体带给自己的快感。

  小爱在这期间则时不时的高潮几次。说来也奇怪,小爱的子宫、卵巢甚至连
脑子都没有了,竟然还能高潮,看来小爱的受虐程度绝非一般人能比啊。大约过
了一个多小时,小爱体内的液体温度升高到了将近1000度。

  流宇终于加快了抽插速度。但奇怪的是重头到尾,小爱的阴道内竟没有漏出
一滴水来,看来是都留在了小爱体内,上官红看了一眼显示板,果然又多了几毫
升。突然,显示板的数字又开始迅速上升,而流宇也停止了抽插。

  「怎么了?」上官红奇怪的问。

  「没什么,突然想上厕所,在小爱体内顺便解决了。」

  「……汗!」上官红已经汗的说不出话了。

  流宇终于又开始抽插。上官红感觉流宇快射的时候连忙从小爱身上爬下来。
因为,在小爱将身体里的液体向外排时,趴在小爱身上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流宇突然大吼一声,终于将小爱期盼已久的精液射了出来。但上官红并没有
看到自己所认为会见到的,大量高温高压液体喷薄而出的场面。他还以为流宇还
没有射完,但仔细一看,流宇已经射完了啊,而且小爱正在经历猛烈的高潮。

  上官红仔细一看,流宇竟然在与小爱温存。上官红再次暴汗,心想,流宇你
小子什么时候喜欢温存了啊!还在这么时候温存!

  突然,流宇把小爱一下子竖了起来,口中念到:「5、4、3、2、1。发
射!」并猛的拔出了自己在小爱小穴里的大肉棒。

  只听,轰!的巨声响起,并产生了大量的白雾,小爱竟然腾空而起,而且越
飞越快,越飞越高,转眼间,已经变成一颗星星消失在天际。

  上官红望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弱弱的问流宇:「小爱呢?」

  流宇笑着指着天边说:「在那!」

  上官红定睛一看,天边突然出现了一颗流星,并且飞速向这边落来,眨眼间
便成了一团火球落在了上官红面前,并在地上砸出来一个深深的大坑。

  上官红凑近一看,只见小爱正躺在坑底,脸上带着她所特有的痴笑,嘴里喃
喃道:「太爽了!刚才高潮太舒服了!」而小爱的下体还在不断流出爱液。上官
红看到场景,手也情不自禁的伸到自己的下体摩擦起来。心想幸好,刚才胜过了
小爱,否则做火箭的可就要是自己了呢!想到这里,竟然来了一个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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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人拜读newface的大作已久,先是从SIS论坛上接触到的,然后
又找到了风月(可惜注册不到),不久前又找到了紫荆,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缚美
传系列、美女魔术师系列、魔法少女系列等都是由紫荆论坛发起的。特别是《美
女魔术师李丹》系列的魔术接龙,在广大网友的群智群力下,发展成一篇庞大的
作品。

  我看了这么多篇优秀的短小精湛的作品,也激发了我的创作欲望,我也来写
两段文章,让大家见笑了。上面是第一篇,有点儿不伦不类,第二篇我会写的尽
量像模像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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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前传 作者:莲花上人

               数风流人物前传


作者:莲花上人
2008年/03/29发表于:SexIn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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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以前的旧作,曾经在无极发过一次,不过没见过转贴。这次是为了要
攒一点金币,邀请一位朋友进色中色,只好腆颜重贴一次。

  本作本来是一系列长篇的第一部,但原设定已经全部作废,所以也不会有续
集。

  目前还差56枚金币,如果朋友进来,他可以再发一点自汉化的H漫。当然,
金币越多越好……因为朋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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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独上雨花台,万古英雄付劫灰;

     谓是孙策破刘处,相传梅锅屯兵来。

     大江滚滚向东去,寸心郁郁何时开;

     只等毛羽一丰满,飞下九天拯鸿哀。

                  ——袁世凯《咏古》

  世上的武功有三种,天道,王道和霸道。

  天道清高脱俗,非方外之人无法修炼,王道注重提升本身各项能力,讲究固
本培源,霸道则着重强化修习者的各种攻击能力。

  我叫李鸿章,我学的是王道武功「三刚」。二十年前,我响应师傅曾文正公
的号令自淮北起兵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能够凭借第四十重天的武功重新让中华回
到盛世。

  四十重天的功夫虽然很厉害,但是王道过于平和,而我们这个国家,是太积
弱了。

  朝廷一派乌烟瘴气,后党和帝党争夺权势,民众沉溺于鸦片的味道中,完全
丧失了勇气和力量。

  中华如果想要重临盛世,一定要用霸道的猛药。

  可是我已经老了,我已经不可能再有力量,去重新学习霸道的功夫,我只有
一个希望。

  「袁世凯参见外公。」

  「慰亭,你跟随我已有十三年,这十三年中,你学到了什么样的武功?」

  「孙儿已经把「三刚」练到第二十重天,「五常」也练到了「治」字诀。」

  已经很不错了,当年我在二十岁的时候,三刚也只练到了第十九重天,五常
才刚刚开始「礼」字诀。

  「慰亭,你觉得这种武功的效果怎么样?」

  「……秉外公,孙儿有一个疑问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请教。」

  「直言无妨。」

  「外公,学习这种武功,真的就可以救中国吗?」

  我没有看错人。三刚也许是很好的武功,可是修习这种武功的人,想要以此
强大起来,要耗费太长的时间。

  「慰亭,如果有一种武功,修习后也许可以让你立刻有力量实现救国大志,
你愿意练吗?」

  「孙儿愿意。」

  「如果练过这种武功的人,最后,会变成丑陋而无情义的野兽,你也愿意练
吗?」

  「孙儿愿意。」

  「即使这种武功违背人性,有悖天理,是邪恶的武功,你也愿意吗?」

  「只要能够救中国,孙儿做什么都愿意。」

  「那么,这本手卷你拿去吧!」

  泛黄的手卷上,最外面写着五个大字——「极·权·九·神·变」。

  极权。

  九神之变。

       ***     ***     ***

  慰亭开始修习「极权九神变」这门武功,在我门下,能够有修练这门功夫的
力量和意志的,大概也只有他。

  慰亭是我的孙子,也是我的儿子。

  二十年前的七月十三,正是我一生中最困难的一段时期,我率领师弟们辅佐
我的师傅曾文正公和太平天国的七大高手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场战争
最终是以我们湘、淮军的胜利而结束,并使得我们湘、淮军掌握了兵权,独步朝
野,成为威震天下的一大门派。

  但是自我起兵直到二十年前,我们一直处于劣势。敌人中,东王杨秀清号称
智谋天下第一,翼王石达开号称攻势天下第一,西王韦昌辉号称守势天下第一,
而在这三个人之上,还有被称为「神之子」的天王洪秀全。

  和他们交手,我们屡战屡败。

  那一段时间,我们人人每天垂头丧气,几乎对胜利绝望,完全是凭着一股气
在支撑即将断裂的神经。

  有一天,我的大弟子袁保庆来向我提亲,这个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的的少年,
是最近一段时间,独女彤桑常在我耳边提起的名字。

  「弟子和彤桑小姐情投意合,请师尊成全。」

  彤桑那一年十六岁,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自我起兵起,我一直把她带在了
身边。她的母亲走得很早,我又向来不好女色,起兵之后,老家中就再没有什么
人,随身带着她也是情不得已。彤桑是个很懂事的姑娘,知道我战事不顺,一直
想尽方法鼓励我。

  「你凭什么娶我的女儿?」

  我记得我当时勃然大怒,感觉是有人想要夺走本属于我的珍宝。我将口中的
气波凝聚成无形之线,射向袁保中的面门,他没有抵抗。他其实是有抵抗我三招
的实力的。

  鲜血带着袁保庆的一粒断齿,落到地上。

  「弟子深知师尊对小姐的珍爱,弟子如果能够和小姐成亲,愿意立刻带彤桑
小姐离开这战场,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弟子父兄都在京中,弟子会带着小姐回京,凭弟子军中的资历,谋个一官
半职大概不成问题。」

  根本就不成问题。袁保庆出身河南项城世家,父兄都是朝中大员。

  我思索了很久。

  「那么,我把你女儿嫁给你。」

  一直到女儿成亲前,每天晚上我彻夜难眠,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错是对,
但是我知道自己舍不得女儿走。

  快三更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门被推开,轻盈的脚步茫茫走近,然后女儿上
了床,从背后用温暖的身体搂住了我,我能够清楚感受到少女那如蓓蕾新茁的花
苞,和尖端坚硬的果实。

  女儿是赤裸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在马上就要和心上人成亲的时候,为什么要来挑逗她的
父亲?我没有问,一切就那么发生。我让少女轻盈的身体坐在自己的腿上,胯下
魔剑的尖端,立刻抵在女儿那新鲜蜜壶的封口上。

  多么鲜嫩的蜜壶啊!处女紧密合拢的细小缝隙,当我那巨大的凶器插入的时
候,我突然想到了我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用剑刺穿敌人身体的样子。

  像战斗时一样,我一剑刺穿了女儿的封印。我凶狠的搏杀着,不是和女儿,
是和自己心中的妒念搏杀。从小我看着她长大,呵护她,宠她,可是现在有一个
男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马上就要把她带走。

  女儿虽然皱着眉头,红唇微微张开发出疼痛的呻吟,却仍然用力抱紧我,让
幼小的乳房在我胸膛的挤压下变形。

  「嗯…嗯……」

  她流着眼泪,细如凝脂的脸颊在我的手臂上蹭来蹭去。然而,从少女蜜壶的
深处,泉水慢慢涌了出来。

  良久之后,战斗停止了。女儿羞红着脸,把我的战袍脱了下来,那上面,被
处子的落红濡湿。

  「父亲大人,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袁郎吗?因为他身上,有父亲的影子。」

  这是缠绵之后,女儿把红唇凑在我耳边,轻声说出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大人是我最爱的男人,女儿相信您一定会战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彤桑的鼓励,她离开军队不久以后,战况居然出现了转机
并最终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当我班师的时候,我收到喜报,女儿已经生下了一
个孩子。

  在她给我寄来的家书中她如此写道:

  「女儿得为所爱诞一麟儿,不胜喜悦之至。」

  这个孩子被取名为袁世凯,字慰亭。

  我的儿子。

        ***     ***     ***

  极权九神变,实在是非常厉害的功夫。

  如果说有一种武功,可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天下第一的强者,那么
这种武功就是极权九神变。

  如果说有一种武功,可以让你超越九十九重天的极限,进入「崇高」境界,
那么这种武功就是极权,九神变。

  如果说有一种武功,可以让你在练成之后,让你得到九天十地,诸神诸魔的
宠爱,让天下人都屈从于你的脚下,那么这种武功就是极·权·九·神·变。

  修炼这种武功,你需要付出的唯一代价,就是要灭绝人性。

  是先帝亲手把记载有这武功的手卷交给我。十年前的那一天深夜,我正在养
气之时,一个蒙面黑衣人落于窗前。

  「来者何人?」

  来人面对着我,扯下了脸上的黑纱。

  「是朕。」

  来人竟然是先帝。先帝爱新觉罗·载淳,年号同治,自七岁登基,在位共十
三年,当时他已二十岁。

  本朝开国君主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当年凭借夹杂王霸两道的「封剑」奇功
荡平天下之后,留下遗诏,「凡我爱新觉罗子孙,必得习武」。先帝在武学上的
修为,也许还比不上我,但也是大清有数的高手。

  「奴才李鸿章参见皇上。」

  「平身。」

  「朕深夜来此,是因为有要事相托。」

  「皇上请吩咐。」

  「李卿,朕行将大行,现今中华孱弱,朝野上下皆暮气沉沉,欲重振我上国
威严,必得有力者居于上位,请李卿为朕择之。」

  没有想到先帝夜访,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情。先帝时年只有二十岁,正是
青春大好年华,怎么会说出「即将大行」这样的话来?而且还要我为他择一有力
者,这不是要我去谋反纂位?而且是纂他自己的位。

  「皇上何出此不祥之言?」

  在月光下,我看到先帝的眼泪流了下来。身为一国之君却在人臣之前落泪,
先帝果然如传闻中所说,是那种「天性仁厚,锐敏善感」的性格。有着这样的性
格,他做一个文人也许会比做一个皇帝更适合。

  「莫非是因为太后?」

  我久已有的怀疑又一次涌上心头,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把这怀疑说了出来。

  先帝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我。

  「这手卷所载,是朕先祖雍正爷所创的独门武功,你留赠有缘吧!」

  雍正帝的武功?这位先帝,是本朝最具野心,也是最残忍、最无情的一位帝
王,他在位的时候,本朝的疆土,扩张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大清帝国的威名,震
惊了四大洲。这样的武功?

  据说他是踩着同胞手足的血迹登上宝座,在位期间,留下血债无数。而他自
己,据说最后是死在亲妹的剑下。这样的武功?

  据说他曾向魔王许愿,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从而得到了天下第一的厉害
功夫。这样的武功?

  手卷的封面,写着五个大字——极权九神变。

  先帝很快就走了,我没有去追他。他今天到我这里来,一定是下了很久的决
心,像他这样犹犹豫豫的性格,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第二天早上,我听到了先帝驾崩的消息。

  那时候,我正在书房里,翻阅那卷「极权九神变」。

  「天地最强者,莫过极权。习之灭情义、绝人性,方始能为九神之变,九神
者,曰虎、曰熊、曰鹿、曰狼、曰犀、曰蛛、曰蟒、曰凤、曰龙,以之求战,战
无不胜……」

  这是一种叫人变成野兽并获得野兽力量的武功。

  这是霸道极致的帝王之功。

        ***     ***     ***

  慰亭练得很专心,我把我府中后院的一栋小楼——春灰楼给他,他就每天隐
居楼中苦练。

  他一向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很专心,也很有毅力。

  他是一个很好的好孩子,不但具有超乎常人的领悟能力,熟习兵法韬略,而
且敬老爱幼,以诚待人。他和他最要好的几个朋友,如精研西学的谭嗣同、智计
过人的王士禛,儒雅风流的徐世昌,一直都以报国互勉。

  像这样的好孩子,现在已经很少了,可是我却要让他去学习邪恶霸道的极权
九神变。

  我做错了吗?

  我没有选择。我已经选择过一次,可是王道的「三刚」,并没有能够让我和
我的师傅实现救中国的抱负。

  现在我们已经老了,先帝已经龙驭宾天,现在已经是光绪年。但是真正执掌
朝政的,还是那个姓叶赫纳拉的女人。

  洋人的炮船,还在我们的海洋上游弋,我们皇上的新宫,却已经被洋人一把
火烧得精光。

  一切都和二二十年前一样没有变,唯一变的,只是中国比二二十年前变得更
加积弱。

  极权九神变也许有很多副作用,但是他的威力,足以令袁世凯实现我和师傅
未竟的理想。

  我没有错。

       ***     ***     ***

  慰亭练习极权九神变半年之后,逐渐的开始有人来找我。

  起初是家丁们向我报告,说孙少爷的脾气越来越厉害。后来是慰亭最亲密的
朋友谭嗣同来找我,请我不要对慰亭施加太大的压力。因为——

  ——慰亭的行为已经开始变得古怪。

  ——慰亭常常流连于过去绝足不往的风月场所,而且一去就是几天。

  ——慰亭和别人动手时出手也不像以前那么有分寸,甚至在不必要的情况下
连杀三名已束手就擒的大盗。

  这些我都压了下来,决不能让这些琐事耽误慰亭练功。

  直到有一天,女儿彤桑也为了儿子的事情来找我。

  当年的少女,现在已经变成了富有妩媚风韵的成熟美妇人。

  自从十年前她的丈夫病逝以后,她一直住在我这里。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提起
以前的事情。

  有些事情,也许留在记忆里会更好。

  「父亲大人,慰亭最近有些反常。」

  「有什么反常?」

  「我不知道,可是我感觉得到。」

  母子之间,真的有无法言传的神秘联系。

  「他现在看着我的眼神,不是把我当作母亲,而是把我当作女人。」

  ——极权。习之灭情义、绝人性。

  慰亭的进步果真神速啊!自从慰亭开始练功之后,我自己也常常研究极权九
神变的练功方法,并将心得告诉慰亭。

  我知道慰亭现在需要什么。

  看着女儿那焦急的脸,我对她说。

  「彤桑,如果慰亭有什么对不住你,都是为父的不是。」

  说完这句话,我迅捷无伦的点了彤桑十三处穴道。

  ——半刻钟后。

  「参见外公。」

  「坐。」

  「外公唤孙儿来此,不知何事?」

  「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孙儿已经练到了第四层。」

  从一到九,极权九神变可以分为绝天、绝念、绝心、绝情、绝义、绝性、绝
神、绝魂、绝人。

  在短短半年间,慰亭已经练到了第四层绝情。

  很好。

  「不过,孙儿两个月来,一直在第四层上停滞不前,无法练成绝情之功。」

  这是因为情感上出现了抗力。极权九神变,是灭绝人性的武功,但是慰亭,
却恰恰是极重感情的人。

  幸好我已经有了破障之法。

  「慰亭,要想练成极权九神变的绝情,就必须要放下一切感情。」

  一切感情都是拖累,如果先帝同治不是因为对母后的感情,早就成为一代雄
主,而不会任由太后为所欲为。

  一切感情,包括亲情、爱情和友情,在中国将亡的时候,都必须绝弃,如果
一定要有什么取而代之,只能是欲。

  原始的,野兽的欲望。

  所谓九神变,本就是代表九种野兽的力量。

  「推开我身后的那扇门,慰亭,那里面有你突破第四层的方法。」

       ***     ***     ***

  门被推开了。

  我能够看到慰亭的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无论是谁看到自己深爱母亲裸体的时候,都会颤抖的。

  在门内的那张床上横卧着的,是他母亲彤桑赤裸的身体,娇嫩的、雪白的、
成熟到极点的女体。

  慰亭也许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幻想这身体了。

  彤桑的眼中有泪,她的衣服是我剥掉的,而且我知道她也已经听到了我这个
父亲和她爱子之间的对答。

  女儿,为父是为了中国啊!如果儿子不能摒弃对你的感情,他永远不能突破
第四层的境地。

  慰亭转过了身来看着我,他的身体已经起了很明显的变化,但是迷乱眼神之
中尚存最后一丝疑惑。

  「慰亭!绝情。」

  慰亭再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伸开了双臂。

  「呀!」

  一声大吼,犹如野兽在临死前的嚎叫。

  「蓬!」他身上的衣衫片片碎裂,强大的气流,如狂风般喷在我脸上。

  而我所看到慰亭裸露的身体,绝对不是以前慰亭的身体。

  全身虬结的肌肉,每一处都已隆起,这具身体对于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来说,
是太过于健壮了。

  就像是野兽的身体。

  莫非这就是极权的力量?

  慰亭向床边走去,走动之间,我看到在他胯下摇晃着的,有着异乎寻常尺寸
的巨剑。

  剑已出鞘。

  我看到女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把身体伏在母亲身上抵住母亲身体的时候,我只听到慰亭小声说了一句话。

  「娘,我一定会让中国强大的。」

  然后他就洞穿了母亲。

  巨大的人间凶器直插到根部,女人像彩虹一样把腰弓起,丰满的乳房在身体
上方来回摇荡着。

  等到她重新躺下来,就直挺挺的如僵尸一般。

  女儿一定很痛苦吧!也许被如此年轻健壮的肉体插入,是会感到肉体上的愉
悦,但是和精神上受到的折磨比起来,这一丝愉悦又算得上什么?

  我就这样看着我最心爱的女人被我和她共同的儿子强奸,四十五重天的力量
在我手中聚集,但是我没有让这力量发出来。我看着儿子把他母亲的双腿分开扛
在肩上,粗鲁毫不留情的,迅速的撞击。

  他所发泄的,难道仅只是欲望?这个少年所有的情感,在这猛烈的撞击中,
已经被抛弃了。

  两个人的身体慢慢离开床铺。并没有外力,母子两个人就那么飘浮起来,在
半空中荡动,红色的雾气升腾起来,笼罩着两个人。大概是失去了重力的羁袢,
慰亭的动作是如此癫狂,他完全凭借自己的巨剑就将母亲挑在空中,两具肉体撞
击时发出响亮的噼啪声。

  从慰亭的口中,不断发出无意义的兽吼,最后化为一声长嘶。

  「啊……………………」

  彤桑像被什么暗器击中了一样,身体飞快的向后抛离,撞到墙以后落在了地
上,鲜血和白浆从她的双腿之间流出来。

  继续从慰亭巨剑尖端激射出来的雪白粘稠的糊状物,射在坚固的墙上,竟连
墙壁都深陷数个圆孔。

  这就是世上最霸道的力量吗?

  慰亭回过头来看我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他的脸上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是热
血从他的口中、眼中,从七窍中流出,一滴滴落到地上。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地狱中的魔鬼,但是从那更形魁梧的躯体我清楚的感知
到,极权九神变的第四层,慰亭已经练成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有滚烫的液体在流动,我没有去拭。

  是我自己亲手促成了这一切。

  是我把我的女儿、我的孙儿推进了地狱,同时也把我自己推进了地狱。

       ***     ***     ***

  自从那天以后,彤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床,不过下床以后她还是像以前一
样,该做的事情还是一样去做,该吃的饭还是一样去吃。

  慰亭又回到了后院的小楼,继续练他的极权九神变第五层,我很少能够见到
他,因为我自己每天都要处理无论如何也处理不完的公务——内阁总理军机大臣
领直隶总督,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务,代表的不只是权势,更是责任。

  就算明知是作了也于事无补,可是我还是要去尽我的责任。

  一切仿佛都没发生,除了一点——彤桑不再开口说话。

  从那一天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彤桑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她恨我,哪怕我做的这些有着最正当最高尚的理由,也不可能化解她
对我的恨意。

  我没有去乞求她的原谅,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原谅的。是我让她的儿子变成野
兽,那一天晚上,是我亲手脱光了她的衣裳。

  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     ***     ***

  冬天已经到了。

  离彤桑失身给慰亭,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最后一次见到女儿,是一个月以前
的事。

  「老王,你去了没有?」

  「还没有,小郭你去啦?觉着怎么样?」

  「好厉害,连打三炮。干得我腿都软了。」

  「你一个人干她?」

  「怎可能我一个人?我和老张他们一起干的。」

  「一起干?怎么干?」

  「老张干前面那个洞,我干后面那个洞。」

  「后面那个洞……那能干吗?」

  「老王这你就不懂了,走旱路可比走水路还舒坦多了,那叫紧。」

  「他妈的,这娘们怎么这么骚!还是什么大奶奶,我呸!」

  「老王,小点声,老爷在隔壁。你到底去不去?」

  那一个冬天的下午,在书房中的我无意中听到了两个下人的一段对白,他们
说话的声音非常小,但是再小的声音,也逃不过有四十五重天力量的敏锐六识。

  大奶奶!彤桑!

  我的心因为他们话中的内容而抽紧,没有惊动别人,我从后窗飘了出去。

  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我在京城的这些年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雪,我悄没声息的在满堆积雪的树梢上飞行,我的下面,是那个兴冲冲往前赶的
家人老王。

  他去的地方是府中西北角家人们居住的地方,我看到他推开一扇门进去,便
伏在屋顶向下窥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七八个赤裸着下身的府中家人,和一具一丝不挂的丰腴女
体。这女人仰面朝天被两个男人一上一下夹在中间,从我所在的角度,能够清楚
看到其中一根丑陋的阳具在抽插着。

  女人的身体随着男人的耸动而剧烈的起伏,隐隐约约能听到女人呻吟和喘息
的声音,这声音里没有挑逗,没有激情,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就像是八大胡同里
最低贱的婊子发出的声音。

  可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愉悦的表情,圆睁着的双眼空洞而无神。

  彤桑!!!

  我在心里大叫。可是,屋子里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我心爱的女儿彤桑吗?

  容貌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份憔悴,多了一份麻木。可是那雪白的
肉体,那雪白的肉体……

  彤桑的肉体,比三个月前所见到的,丰满圆润了许多,除了腰肢纤细如昔,
彤桑的胸、臂、臀、腿都象吹了气一般胖大,尤其是那原本堪堪一握的硕乳,现
在居然隆起如瓜,足足大了两倍有余。

  凭我锐眼,能看到彤桑雪白肌肤上,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极为妖异的青光。

  这些变化,难道是因为和慰亭交合过的缘故吗?

  彤桑身上的男子又换了两个人,他们也和刚才下去的两个人一样疯狂的耸动
着。在上面的一个家人想要去亲彤桑的嘴唇,她扭头避开了。

  「她妈的!骚娘们还敢和爷别扭!」

  这个家人喝骂着,伸手抓住彤桑的头发,把她的头扭正,又要把自己的嘴唇
凑过去。

  「你真以为你还是什么大奶奶?」

  在他下面的另一个家人在笑,扣紧彤桑的乳房,雪白的乳汁飞溅。

  「当然是大奶奶,难道这奶奶还不够大?」

  这些狗奴才。

  我的左手已经握住一团积雪,真气运用,雪化为冰,然而,就在我将要出手
的时候,那两个家人陡然间齐声惨叫。

  在我的眼前,他们本来强壮结实的身体,就那么一下子变成了两具枯骨,那
是精气被人急速吸干的象征。

  搜精蚀阳?从未习过武的女儿,竟然变成了采阳补阴的妖人。

  「习之者至第六层,当能夺造化之功,为生死之变,以之及人,促生利死,
其用无穷。」

  极权九神变,果然是一门邪恶的功夫啊!

  屋子里的男人们都为这诡异的一幕惊愣在当地,回过身来便纷纷想要夺门而
逃,可是怎么能让他们逃掉?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请,决对不能泄漏。

  我手中的冰雪飞射而出,射进下方每一个人的头颅。

  彤桑推开身上的两具尸体,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从屋顶跃下,站在她面前
的我,她的两只巨大乳房在我眼前晃动,尖端的乳蒂如同小指头一般高高翘起。

  我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乳房上,那里正妖异的脉动着。

  刚刚吸干两个人的阳气,彤桑的乳房,似乎又胀大了一些。

  「彤桑,你为什么要这么,这么作践自己……」

  难道,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法吗?我泪流满面的,在女儿面前跪了下来。

  女儿对我举动的反应,是漠然的绕过我身边,赤裸着身体走向门外。

  「彤桑……爹爹…爹爹对不起你啊…………」

       ***     ***     ***

  我脱下自己的貂裘,披在彤桑的裸体上,却立即被她抬手扔掉。

  大雪还在飘扬,彤桑在大雪中径直迈步,并没有理睬我的意思,但我仍跟在
彤桑背后蹒跚前进。

  我本来已经拿定了主意,每一个见到现在彤桑模样的人,我都不会留活口,
幸好及膝的积雪,限制了府内人等的活动,我们并没有碰到别人。

  不出我意料,彤桑要去的地方,是慰亭所在的「春灰楼」。「春灰楼」位于
我府中花园的一隅,名为楼,其实却是一栋独门独户的小院落,从慰亭开始习练
极权九神变的那一天起,我就严禁任何人再踏入花园一步。

  彤桑在前面推开花园的大门,我跟着走了进去。

  于是我看到了慰亭。

  他正站在雪地的正中,只着一条犊鼻短裤练功。我看到他的身体很结实,很
匀称,是好男人的身体,唯一古怪的,是短裤前面已经高高顶起。

  九神之变,是断绝人的情感,而代之以欲望的功夫。练这工夫的时候,必须
要不断的泄欲。

  慰亭也看到了我,但却好像视若无睹。他站在那里,任凭自己的母亲走到他
的面前,拉下他的短裤,把那根儿臂般粗细的巨阳前端放入口中。

  彤桑很细心的为儿子吮吸,有时候轻轻舔舐孔窍,有时候会顺着茎部向下轮
流含住两颗铁蛋,间或,她会用牙齿轻咬尖端的嫩肉,这时候慰亭就会身体颤抖
着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跪在雪地上抱住儿子大腿的丰腴母亲,在这样蠕动着粉腮抚慰着儿子巨阳的
时候,仰着的头偶尔会和儿子对视,在那一霎时,我能看到母子俩人的脸上都流
露出温柔的情意。

  但是彤桑为儿子吹箫的时间很短。慰亭很快就把母亲抱起,就好像将宝剑还
鞘一样利索,他站着将自己的巨阳插入母亲,于是彤桑就那样坐在了儿子身上,
准确地说,是坐在了儿子的「枪」上。

  彤桑坐得很稳,能够撑起母亲的体重,慰亭那话儿果然是非同寻常的坚挺。

  我突然想起类似的一幕,在三个月以前这母子俩人第一次合体的时候,慰亭
也是这样把母亲撑起,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要不断的抽插,而现
在他的身体则是静止不动。

  真的是不动吗?

  从母子俩人结合的部位,冒着热气的蜜液正不断流出,顺着那母亲半垂的双
腿流淌。然而因为天气过于寒冷,原本滚烫的汁液并没有流多远,便凝固成冰。

  母亲蜷缩的小腹在有节奏的起伏着,那是因为有巨大的东西在身体里面冲撞
着的缘故。慰亭现在根本不需要抽插,他的利器便已能伸缩自如。

  我曾经看到过狗的交配,那情形就和现在彤桑、慰亭母子的情状差不多。

  在所谓九神之中,有一种「神」是和狗几乎一样,只是比狗更凶残的狼。慰
亭现在所用的,难道就是极权九神变中的这「天狼」一式?

  习练极权九神变,功力每上升一层,修习者就可以多施展出一种兽化变身,
按照顺序,依次是海虎、黄熊、春鹿、天狼、灵犀、鬼蛛、土蟒、破凤、血龙,
这些变化各有奥妙,却都能增强修习者的力量,更大幅提升行房时的快感以便采
阴补阳。

  风雪继续落下来,覆在完全静止的母子俩人身上,很快就变成两个雪人。

  站在墙上的我身上也渐渐覆满了积雪。

  然而我知道那和母亲胶着的儿子在积雪下面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盖在他身
上的积雪渐渐隆起。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轰」的一声,母子俩人身上的雪片突然炸裂,从积雪
下露出一个伟岸的身形。

  那并不是人类的形体。

  足有一人半高的高大魁梧身材微微佝偻着背,在全身皮肤上覆盖着浓密的黑
色毛发,搭在女人肩上的手指尖端,也生出长长的指甲。

  当他看着我的时候,从长长的毛发下依稀能够见到从前慰亭的模样,然而他
眼中射出的逼人光芒简直让我无法正视。

  这野兽一般的怪物,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在他的怀中,他那可怜的母亲身体表面已经覆上了厚厚的一层坚冰,然而两
个人的身体依然结合在一起。

  在母亲的胯下和大腿上,所覆盖的冰层的形状和颜色明显和其他部位不同,
特别的厚实,而且呈淡红色的波浪状。这是由从母亲体内流出的精华和鲜血所凝
结成的冰晶。

  这冰晶很快便被打破。

  随着一声咆哮,慰亭的身躯连连猛颤,几乎是同时从女人体内传来连串沉闷
回响。

  「砰砰砰!!!」

  「砰砰砰!!!」

  就好像点燃号炮时发出的声音。

  坐在儿子巨阳上的彤桑,随着儿子的颤抖左右摇晃着,突然之间,从身体上
冒出了丝丝暖气,原本厚厚的冰层,转眼间居然以沸腾的形式融化。

  我知道这是因为慰亭体内的阳气传到她体内的缘故。就在刚才的交合中,由
母亲从诸多男人身上收集得来的阳气,传到了儿子的体内,然后再裹挟着体内的
废物,返回到母亲的体内。

  扑通一声,昏迷过去的彤桑,终于从儿子那萎缩下垂的阳物上摔落,卧在雪
地中。唯一能够说明她仍存活的迹象,是那已扩张成巨大圆洞的丹穴中,粉红色
肉壁的不停抽搐。

  每一次抽搐,都会从丹穴中挤出大量的散发出浓烈腥臭的白色精液,一旦接
触到积雪,雪花立刻发出「咝咝」的声音融化。

  慰亭也坐倒在雪地上。射精以后的他,又已经恢复成我所熟悉的人的形体,
看上去衰落不堪。

  看起来在刚才的兽化变身之后,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然而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俯身抱住昏迷的母亲,走进身后的春灰楼,我跟
在他后面。

       ***     ***     ***

  「慰亭,你的九神变,练到了第几层?」

  「第五层。」

  「能不能不要练了呢?」

  我已经不能再忍受了。

  是我自己亲手把我的儿子和女儿推进了这无人性的暗黑之中,然而我已经不
能再忍受了。

  慰亭把他的母亲放在床上,用一块白丝巾很小心的擦拭母亲腿间的污渍,雪
白的丝巾,很快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印痕,然而从彤桑的体内,混合着红丝的白
色浓液仍源源不断地涌出。

  慰亭温柔体贴的动作,和刚才那凶横蛮暴的野兽判若两人。我知道这才是他
的真实性格。

  彤桑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建议,慰亭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可是,外公,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啊!」

  我默然不语,是啊!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该牺牲的人,都已经牺牲了,不该
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中国,你为什么不强大起来呢?

  「慰亭……」

  「外公……」

  「慰亭……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慰亭沉思了片刻。

  「外公,我需要更多的鼎器。」

  是啊!修炼极权九神变这样的霸道武功的时候,会需要鼎器。我明白所谓鼎
器,其实就是指异性。是以异性的身体作为容器,来积蓄自己所需要的力量,即
所谓的「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这便是使用鼎器的真谛。

  由于本身的阴气不够,所以鼎器通常还有一项工作,就是要从其他男子身上
吸纳阳气,再通过自己的身体将之转化为纯阴之气供鼎主吸取。

  因为大量接触强横力量的关系,这种鼎器最终的命运,只有破损一途。就算
侥幸不死,作为鼎器的下场也一定很凄惨。

  彤桑便是慰亭的鼎器。

  「慰亭,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母亲作为鼎器?」

  「外公,其实我也不想,是母亲自己要做我的鼎器。」

  这是彤桑自己的意愿,而且由于母亲和儿子血缘相连的缘故,阴阳二气的转
换更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又默然。

  都是,我的错啊!

  现在慰亭需要大量的女人作为鼎器。我该到哪里去找这么多女人呢?

  我只有一个办法。

  「慰亭,你下一次行功是什么时候?」

  「三天之后。」

  「三天之后,我会为你找来你要的鼎器。」

  站起身来,我走出门去,在门口我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慰亭。

  这个儿子,正在母亲的伤痕处敷上大内秘制的金创药。他把母亲的一条腿架
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拨开那两片红肿的花唇,将药粉敷在红彤彤的膣腔深处。

  「慰亭。」

  「外公有什么事请吩咐。」

  「你一定,要好好的对你妈!」

       ***     ***     ***

  三天以后,我让慰亭去府中的天心院。

  在那里,我历年来陆续收下的二十余名姬妾和府中三十余名丫鬟、仆妇,都
只穿着小衣等待慰亭的临幸。

  这些女人有的是皇室赏赐,有的是一时兴之所至,春风一度以后成为我的妾
侍。为官多年,贵为军机处总理大臣,领直隶总督,我多多少少也沾染一点官宦
的气息。

  其实我并不是好色之徒,近十年来为达到武学上的更高境界我更静心禁欲,
这些女人跟了我这么久,虽然没有吃过什么苦,但是身体想必也是很寂寞的吧!
和慰亭在一起,她们应该能享受到未尝过的愉悦呢!

  ——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们就是我为慰亭找来的鼎器。

  这些所谓的鼎器中,有不少是比慰亭,甚至比彤桑还要年长的女子。她们平
时,是以外公的「姨奶奶」的身份和慰亭相见。但是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

  我绝对无法做出去掳掠无辜的民女供慰亭鞣躏这样的事情。

  慰亭是抱着他的母亲去天心院的。

  我站在树梢上给慰亭把风。看着他走进去然后袍袖轻拂阖上两扇房门,我长
长吁了一口气,将门从外面反锁。

  窗子是早就钉死,现在屋子里的这些女人已经无路可逃。

  我并没有告诉这些女人他们今天会碰到什么,是慰亭叫我不要说。

  「极权九神变的修习,必须要最大限度的激起修习者本身的残暴欲望,才能
够收到应有的效果。」他如是说。

  「事实上,当年雍正皇爷之所以会死在胞妹剑下,我想就是因为他没有能够
真正绝情,最终被自己神功反啮。」

  换一句话说,他必须做到完全绝情,才能练成神功。

  从屋子里,很快传来了女人们惊叫的声音,她们拼命捶打门窗的声音,还有
一阵阵的野兽咆哮。

  随后,是一个女人凄厉的呻吟惨叫。

  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即使那声音因为季度的恐惧已经变调,我仍然听得出
那是我最心爱小妾商英的叫声。

  商英姓吕,她和她的小妹妹越英,都是我当年和太平天国战斗时从战场上捡
回来的。商英比彤桑大两岁,父亲是南京城的官员,南京失守后,她们姐妹俩被
卖到军营里做营妓,却在一次战斗中被我俘获。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们姐妹时,两个女孩子赤身裸体的被铁链锁在一
起,下体满是污渍,无神的大眼睛里写满绝望,我用了很久才让她们两个人对我
消除戒心,在接触过程中,彤桑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后来他们姐妹俩个就都成为我的妾侍,每一次行房完毕,她们都会依偎在我
的怀里颤抖,紧紧地抱住我。在她们的心目中,我不仅仅是她们的丈夫,还兼任
父亲和保护者的角色。

  然而今天,我把她们出卖给了野兽。

  我可以想象得到变身后的慰亭,捉住商英或者越英将她们奸淫的镜头。

  「在和鼎器交合的时候,孙儿可以变身为天狼,也可以变身为海虎、黄熊、
春鹿,变身不同,所产生的效果是不同的,」慰亭曾经告诉我:「海虎、黄熊都
只对单打有效,春鹿就利于群战,而天狼最利采补。但只有在对待极个别的鼎器
时,我才会用天狼一式,因为这个时候我和鼎器都会沉入物我两忘的境地,几乎
没有护体之能。」

  他在和母亲彤桑交合的时候,就是变身为天狼。

  现在他想必是变身为春鹿,鹿为兽中最淫,每交合时,体内都会散发淫香以
增淫性。我似乎已经嗅到了从室内散发出的奇特香味。

  呻吟声仍在继续,但是里面的恐惧味道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令
男人闻之销魂蚀骨的叹息。

  「嘤…嘤…嗯…嗯…」

  起初还是一两个女人的声音在呻吟,到后来竟越来越大,声音参差不齐,有
高有低,抑扬顿挫,看来屋子里的所有女人都参与了进去。

  慰亭一个人怎么能够同时应付这许多人?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但是
我没有去管。

  不管慰亭用什么法子,我知道那都是很残忍,很阴毒的法子。

  所谓霸道,本来就是这样的武功:是不管别人的感受,完全凭借自身的强大
力量将对方压制。极权九神变,则是霸道之中的霸道武功。

  慰亭在天心院那栋屋子里呆了整整两天两夜,在那两天里,屋子里女人的呻
吟声从来没有间歇,也不时会传来兽吼和歇斯底里的笑声,尖叫声。

  两天后,他终于从那屋子里出来时,除了被他抱在怀中,几乎瘫软的母亲彤
桑,身后还跟了一皮条的裸妇。所有的女人都在雪地上爬行,把圆圆肥肥的屁股
翘得老高,让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双臀上的道道红痕和两个完全无法闭合的圆洞。

  走过我身边时,慰亭止步,他说话时声音和以前完全不同,很低沉,充满暴
戾的力量。

  「外公,第五层我已经练成了。」

        ***     ***     ***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我每天都处于身心煎熬的艰难处境中。很多下人因看到
女人们雪中裸行的一幕而指责我,不少跟随我很久的下人不告而辞。而商英她们
在从强烈淫欲中短暂清醒时,更会哭叫着以上吊、投井、吞金种种方法自尽——
虽然最后她们被慰亭施展九神变神功救回。

  所有这些我不能对任何人说,有关慰亭的一切,只能是禁忌的存在。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东瀛岛国日本突然对我大清发动了攻击,我不知道自己
是否会崩溃。

  日本以前是和我大清帝国一样积弱,国内德川幕府当权,对内以新选组三千
死士为其羽翼控管全国,对外则甘受西洋诸国胁制,本不值一提。然而十年前德
川庆喜被维新派推翻,锐意革新,短短十余年,竟成一大强国。

  日本人的攻击来势汹汹,而且兵分两路。海军攻我福建马尾,陆军则绕道朝
鲜,先下汉城,再攻平壤。

  很快,我接到皇上召见我的上谕。今上爱新觉罗·载湉年仅十七,但聪慧过
人,身怀爱新觉罗皇族当年恃之纵横天下的秘技「封剑」,功力达到了骇人听闻
的四十五重天,朝野公认是我大清重振的希望之所在。但是我从来没有把天子载
湉当做救世主,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少年天子也和先帝一样优柔寡断,绝对不是
性情刚愎、手段老辣的太后对手,更因为我知道,存在于他和太后之间的秘密联
系。

  「日本不自量力,倒也来势汹汹,不知李卿有何良策?」

  在养心殿,坐在皇帝身边的西太后慈禧问我。人人都知道这位年已五旬却仍
艳丽无铸的太后,才是中国真正的皇帝。

  我跪在地上陈述我的作战计划。

  「这一次日本军兵分两路,咱们也得兵分两路。日本海军船坚炮利,臣以为
不宜正面交战坚守不出,而应退守马尾军港,日军长途作战得不到给养,自然会
退却,到时候我军再乘势出击,可操必胜。」

  太后大怒。

  「咱们耗巨资组建北洋水师,居然不敢和敌人堂堂一战,你这军机大臣是做
什么用的?你去督阵北洋水师,三个月内,务必要将敌军全歼。」

  她瞧不起日本这个地位一直比中国还要低的小国家。也许在她心目中,更瞧
不起我这个老头子,只不过如今她还找不到可以代替我的人而已。

  「至于朝鲜……」太后沉吟着,好像在思考问题,但是我能够听出她的声音
带着颤音,而与她相应的,是皇帝载湉的呼吸正变得重浊。

  他们其实并没有思索国事,而是坐在龙案后面,借面前龙案的掩护偷偷作淫
荡的勾当。对于他们来说,当着我这三朝老臣做这种事,一定更刺激,更快活。

  我的第九层「六识无碍神通」,使我能听到从龙案下我看不到的地方,传来
的「咕噜、咕噜」声音,我相信那是当手指抽插女人膣腔时,发出的声音。

  军情十万火急,身居上位者却如此荒淫,大清真的是要亡国了!

  但是大清可以亡,中华不能亡!

  「禀老佛爷,朝鲜的那一路也不可小视,臣保举臣外孙袁世凯,行年二十,
自幼熟习文武,一身武功尤胜臣年少之时,若能让他率军出征,可操胜券。」

  太后沉吟。我知道她并不是在考虑袁世凯的能力能否担任此重任,而是在想
此举是否会增加我在军中本已庞大的势力。

  「待哀家想一想。」

  「扎!臣告退。」

  我低着头向后退出大殿,将到殿门时突然太后终于「嗯」一声压抑不住的细
微呻吟,将娇躯靠在皇帝的身上,我听到皇上满足的叹息。

  根据公开的说法,皇帝载湉,是太后亲妹所生,但是我手里的资料却显示这
不是事实。

  我突然想起了先帝和先帝的死。

       ***     ***     ***

  第二天,太后跟前最红的大太监李莲英来到我的中堂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日本国兵犯朝鲜,蔑视天朝。查袁世凯幼习兵书,精忠为国,

  实为栋梁之才,特封袁某为正二品平壤总兵,即日起兵率天兵赴朝,

  扬我大清国威。

  钦 此 」

  和慰亭一起跪在地上磕头说「谢旨龙恩」的时候,我在心里冷笑。这结果早
在我意料之中,日本人并不是像坐在养心殿里的主子们想象得那么好对付,遍观
朝中诸将,多为尸位素餐之辈,而我的几员猛将,又正忙于征剿西北的捻匪、上
海的小刀会,以及图谋新疆的俄国人。

  「慰亭,你打点一下,过两天天就要领兵出征了。」

  送走李大太监,我和慰亭坐在我的书房中,彤桑也赤裸着身体,依偎在儿子
的怀中。虽然慰亭有了许多的鼎器,但是他和母亲的亲昵,却与日俱增,几乎已
经到了不避生人的地步。

  「让我率兵出征,是外公的主意吧!外公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这把剑,也该到出鞘的时候了。」

  要以强者的姿态振兴中华,就必须要表现出自己强大的一面,才能给追随者
以必胜的信念。

  现在就是一个这样的机会,慰亭必须要一战成名。

  「我知道了。」

  「你准备带些什么人去?」

  「谭复生,他的谋略武功,都是上上之选。」

  字复生的谭嗣同,是武功与我齐名的「南海老人」康有为的二弟子,和康广
仁、梁启超并称康门三杰,是年轻一代好手中,有数的高手。

  「那么,我就预祝你马到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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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前传 作者:莲花上人

       ***     ***     ***

  我和慰亭同在校场誓师,他往北,我往南。他带两万精兵赴朝,而我则南下
坐镇威海卫,督阵与日海军作战的北洋水师。

  北洋水师是我花费了十年心血组建的一支新式海军,按照欧罗巴大陆名国德
意志国的训练方法培训,这些年来在海上屡建功勋。可是这支海军最大的弱点在
于士兵本身体质太弱,虽然连换三批将士,在悍不畏死的日本海军面前,他们仍
不堪一击。

  于是我们败了,先在马尾,后在威海。我遵照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旨意,
和日本海军大战,结果是北洋水师节节败退直至全军覆灭,大清国耗资过亿组建
起来的海军,在三个月内化为泡影。

  「指挥不当,有辱国威」这样的帽子,已经扣在了我的头上,我本来应该被
赐死的,可是西太后和皇上还需要我去和日本人谈判——因为这个朝廷,只有我
一个人能够让朝臣和国人们信赖,只有我还受日本人尊重。

  我到天津和日本人谈判的时候,已经是春天,我感觉不到一丝春意。因为日
本人提出了极为苛刻的要求。

  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朝鲜传来了慰亭大胜的消息。他率两万兵与两倍之敌决
战,在战场上他亲冒矢石,悍不畏死,甚至单人挑战二百日本浪人,据说他面对
最后一个日本浪人的时候,他手中的百炼钢刀刀刃已经完全卷起犹如铁棍,他就
用这根铁棍将对手劈成两半。

  即使素来以「所求者唯死之壮烈」之「武士道」治军的日本陆军,也对拥有
如此强烈霸气的慰亭,感到由衷的畏惧,我打算借此来与日本讨价还价。

  然而从北京传来的太后密旨,是命令我满足日本人的一切要求,事后我才知
道,因为日本国公使代表日本政府,向太后老佛爷,开出那个女人无法拒绝的条
件。

  于是最终我只有和日本签订「辛丑条约」,条约规定我们赔偿日本一亿两白
银的军费,割让台湾。

  举国上下如潮水般的「卖国贼」声音令我终夜难得安寝,返京之后不久我就
告病辞去了一切官职,这时候慰亭也从朝鲜返国。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然而我很快发现家中的气氛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
和战败的我不同,慰亭被国人视为中国唯一的救星,就连曾经不堪他凌辱的那些
鼎器们也匍匐在他的面前。

  「妾身无论怎样也好,只要能够让将军快点积蓄力量拯救中国。」

  商英她们如是说。

  再一次被慰亭宠幸的时候,她们就都纷纷放开羞耻之心,竭力奉献自己的肉
体,经常可以看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女人们赤身裸体和我那化身为兽类的儿子做
着种种不堪入目的动作。

  就连那些本来要走的家丁们也变了。他们也拼命的和负责为慰亭吸纳阳气的
鼎器们行房,有好多次,我甚至看到他们把自己的妻子、女儿甚至母亲奉献给慰
亭,恳求他采阴补阳,这些女人在慰亭面前羞涩却毫不犹豫的脱下衣物。

  「我们无论怎样也好,只要能够让将军快点积蓄力量拯救中国。」

  所有的人都如是说。他们都将慰亭视为中国未来的希望,并愿意为这希望付
出自己全部的一切。

  只有彤桑是个例外。

       ***     ***     ***

  和所有武功的修习一样,极权九神变的修练也是先易后难,慰亭练到第五层
前后一共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可是到现在已经又过了一年,功力还是停滞在第
五层。

  「因为这门功夫越到上层,越需要大量的鼎器。」

  我想当年雍正皇爷想必是仗着后宫有佳丽三千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才创出
这门功夫。

  这年夏天的某日,慰亭为了将极权九神变练成第六层,决定将自己目前所有
的鼎器集合起来来一次无遮大会。大会从清晨开始在春灰楼所在的后花园举行,
参加的女人共约两百余人,每个人事先都通过不同途径采吸了大量男子元阳,只
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就是慰亭的母亲彤桑,自从慰亭有了其他鼎器,他就不准母亲和别的
男子交合,成熟美艳的女人每天都只能尖叫着在儿子身下泄出。

  大会开始后不久,我循一条密道悄悄隐身至花园假山内,那是一个类似西游
记中水帘洞的秘密山洞,一条流水遮住了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伴君如伴虎,
这是我为自己预留下的退路。

  我偷偷的到花园里来,是为了和以往一样给慰亭护法。

  我透过洞中的缝隙窥视花园四周。花园里肉光致致,春色无边。绝大多数身
分比较低的女人们都一丝不挂,像彤桑、商英这样比较尊贵的女人则在身体不重
要的部位穿戴一些轻薄的衣物,然而其目的也并不是遮羞,而是让自己更具诱惑
力。

  我去的时候慰亭已经变身,这时候他正同一对母女交欢,这对母女都是我府
中的佣人。虽然姿色不过中上,但是母亲雪白丰满,女儿娇小玲珑,母女俩并肩
躺在那里任人宰割的样子,连我都有些心动。

  慰亭先扑到了女儿身上,年轻少女幼小的身体因为不堪巨大狰狞的野兽之物
进出,不停的抖动着,那母亲抱着女儿的头放在自己胸前,低声安慰,同时却又
伸出一手在自己胯间揉捏,看来已是春潮涌动。慰亭索性插花似的在母女体内轮
番抽插,不多时母女俩人便一泻如注。

  慰亭扔下她们,又顺手搂过了另一个年轻女人继续漫长的征程。接着又是一
个,两个……就这样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终于轮到了彤桑。

  我还记得彤桑当时身上戴了一个紫色的肚兜,在肩上披了一块薄如蝉翼的紫
纱,点了朱唇,描了娥眉,整个人看上去神秘而妖艳,慰亭把她双腿搂在腰间,
让她双手撑地,这样当慰亭耸动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就驱使彤桑不由自主地往
前爬行。

  这辆手推车推进了不到五十步,彤桑就瘫软成一团的倒在地上,从膣中喷射
出粘液。慰亭把母亲放在一张软榻上,自己再去寻找新的采补对象。

  我的目光紧随着慰亭,直到他同时与商英和越英姐妹欢好。这两名曾经是我
最宠爱的妾室上半身紧紧搂抱着躺在一条石椅上,商英的双腿着地而妹妹越英的
肥腴双腿则被慰亭扛在肩上,贴在一起的两个蜜桃鲜红欲滴,流淌着汁水,任由
野兽采摘。

  而姐妹俩人自己,同时也在不停的亲吻,抚摸着、啮咬着对方的巨乳。过于
激烈的动作,使得两人原本如花的面容都扭曲变形,雪白粉嫩的身体上因为大量
汗水的缘故,象涂了一层油似的闪闪发亮。

  商英和越英两个人很快就不行了,几乎是同时,从两个肿胀红桃中涌出的白
浆,同时打在对方的身上,然后又顺着商英的大腿滑落,她们泻出时声嘶力竭的
声音,就连隔着假山的我都能够听得很清楚,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兴奋。

  我的手无意识的抓住自己已经勃起的阳物,上下捋动。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冷笑的声音。

  我回过头就看到了彤桑。她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因为我曾经告诉过她。

  就在我想要把手里握着的那东西,塞进裤裆的时候,彤桑抢前一步抓住它,
放到自己口中。奇异的感受,立刻从龟头顶端传来,有一点象膣内,但是更滑、
更温暖,更舒服。

  这是第一次有女人为我吹箫,而这个女人,是恨我入骨的亲生女儿。

  她尽力的想把整根吸进去,香腮因为用力而向内凹陷,形成奇妙的美感。有
一缕头发从鬓间滑下,她用一种说不出的娇慵动作把头发捋上去。

  我低着头看我的女儿,用手抚摸女儿的脸颊和秀发,发现我在看她,她似乎
并不在意,有时候和我对视一瞬,然后又别开。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

  她用力的前后摇着头,我的男根在她的红唇中迅疾进出,根部留下了红色的
口红痕迹,巨大的快感冲袭着我,我突然忍不住流泪,声音哽咽。

  「桑儿,为父的对不起你。」

  女儿突然在我最敏感的部位咬了一下,一阵剧烈的疼痛,令我忍不住在她口
中射出。她站起来,张开嘴唇,将口中的白色污物用力吐在地上,转身走出了山
洞。

  自始自终,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一天的淫乱大会直到凌晨才结束,所有的女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但是慰亭
终于练成了第六层,他又学会了一种新的变身——鬼蛛。

  据说现实中的母蜘蛛,在和雄蛛交配后,会吃掉雄蛛来增强自己的营养,但
是鬼蛛却比这更残酷。

  吃掉的,是自己的孩子。

        ***     ***     ***

  夏天以后,又是一个新的冬天。

  这个冬天在内外各个方面,都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府内,慰亭所有的鼎器,包括他的母亲彤桑在内,全部都有了身孕,我每
天都能够看到,这些鼎器费力的挺着大肚子,或者接受慰亭粗暴的奸淫,或者在
慰亭不在的时候,吃力的用手和器械相互抚慰。

  与此同时,慰亭开始频频出现在各个战场之上,足迹遍布于中原、江南、塞
外……任何不利战局地方只要他出现就会立刻扭转,他战无不胜的名声在这半年
间已如日中天,人们传说他是战神化身,而他在战场上的兽化就是神的形象。

  就连欧罗巴和美利坚两块大陆上的强国也开始注意他,新兴的邻国日本则将
他视作自己征服亚细亚的最大障碍。

  最近,又有一个新的荣耀,他和江湖上新近崛起的巨头孙中山被并称为「救
国双雄」。据说这位名叫孙中山的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凭一己之力统一了南北
十六个大小帮会,组建「同盟会」,自任同盟会会首总理之职,期期以「驱除鞑
虏、恢复中华、推翻帝制、成立共和」为念。据说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了三十九
重天,被视为大清最大危险。

  即使练成了极权九神变第六层,慰亭现在的功力,也只有三十七重天。

  但是,即使练成四十重天又怎么样?

  腊月里的一天,皇帝载湉传旨在勤政殿召见我和慰亭。

  「朕今天想和慰亭切磋一下。」年轻的皇帝笑着这样说,太后坐在一旁饶有
兴致的打量着我身边的慰亭。这是她第一次在私下场合里见慰亭,看得出来她对
慰亭很有兴趣。

  君臣之间的较量过招,是皇帝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呢?

  比武开始了。两个人同时地上升到空中,相对出拳,他们的拳脚快得异乎寻
常却又一招一式清清楚楚,饶是我功力已过四十五重天,汹涌的气劲还是打得我
面颊隐隐作痛。

  很快就决出了胜负。慰亭当然不敢使出极权九神变这样的武功,而皇帝也没
有让我一睹传说中皇室绝学「封剑」的超强威力,但是慰亭还是败了,而且败得
心服口服。一记长拳,穿过九神变的「灵犀」护体神功,轻轻打在慰亭的胸口。

  「皇上武功盖世,微臣万万不敌。」

  「慰亭,你好霸道的武功,果然是心有灵犀啊!」这一句话立刻令我们知道
慰亭练皇室禁功极权九神变的秘密,已经被这三百年来第一的少年高手看破,慰
亭脸色大变跪下。

  「微臣罪该万死。」

  载湉沉吟片刻之后莞尔一笑:「国家正当危难之际,我们习武若是为了救国
图存,其实并不需要拘泥于王霸之成见,起来吧!」

  「谢皇上指点迷津。」慰亭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皇帝载湉出手,以前我曾听闻他是我大清第一高手,现在
我知道这传闻并非虚言,他的武功果然天下无双,而气度更尽现王者之风。

  「你们祖孙,都是我大清的栋梁之才,」皇帝载湉说:「你们走吧!」

  回到家中,我和慰亭有一场对话。

  「慰亭,你对皇上怎么看?」

  「气度非凡,武功也比我强一点。」

  「不是强一点,而是强得太多。」

  「怎么可能,我也留了一手,才会让他轻松取胜。」

  「你们交手时,武功略差都会被四散气劲震伤,但是坐在我不远处的太后虽
不懂武功却全然无恙,因为所有向着她的气流都被皇上化去,在和你这样的高手
交手时他还能心为二用,所以你的武功远不如皇上。」

  慰亭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好厉害的武功。皇上武功气度如此不凡,他日掌权定为一代明君,既然如
此,纵使我不练这极权九神变,中华也能光大复强。」

  「可惜的是,他太过优柔寡断,而且他绝对无法从太后手中得到实权,」我
叹了气:「慰亭,你要记住,如果将来有一天皇上和太后对立,最后胜出的,一
定会是太后。」

  「所以你必须得要将极权九神变继续练下去。」

  「我知道我一定要练下去,」慰亭说:「但是我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是独
木难支,所以这一次,我要带一支军队和我一起修习九神之变,练出一支和我一
样的精兵。」

       ***     ***     ***

  慰亭挑选了三万精兵,还有一万名身强力壮的妇女。挑选的唯一条件,是这
批人必须能够为国不惜一切。

  他们都是因为仰慕慰亭的声望而来,愿意为慰亭付出自己生命。

  慰亭带着这些死士,还有那些怀孕的鼎器,去了渤海中的一个无名荒岛,那
个岛上因为有太多的毒虫,从来没有人居住。

  「我要在这里三年,训练出一支天下无敌的精兵,这是中华复兴的希望。」

  慰亭把那岛方圆五十里之内,划为禁区。

  「袁某练兵的方法决不能让人泄漏,所以敢入此中者,杀无赦。」

  慰亭走后,我经常在梦中见到彤桑,梦到她也变成野兽,长着长长的爪子,
趴在地上高高的撅起屁股,等待不认识的男人们奸淫。

  但是我没有去打扰他们。直到第三年的春天,我接到慰亭的飞鸽传书,请我
赴岛一行。

  我独自驾一条小舟前往,在神功催动下,轻舟犹如离弦之箭,两个时辰后看
到了海中孤零零的岛屿。

  突然有剑气从海底射出,绝对超过三十重天的强横力量,令猝不及防之下的
我亦只能闪避,剑气的余锋,将小舟从中间剖成两半。

  「给老夫滚出来。」我跃在空中,左手虚引,海水两边分开,露出波涛下一
个遍身鳞甲的怪物。我的身体直坠而下,右手五指如钩,抓住这怪物的头颅想要
将他提起。

  就在此时三道雄浑的力量从左中右同时杀到,每一股力量都不会低于三十重
天,逼得我只能松手重又跃起,海水合拢,等我再次落在一块木板上时,四个怪
异的头颅同时从水中冒出。

  他们在水中所占的方位,恰合天人四象。

  「你们是什么人!」

  「此处乃是禁地,老丈请回。」

  「老夫大清北洋大臣李鸿章,你等速速闪开。」

  「大人请恕罪,我四人只听从慰帅将令,慰帅有令决不能放一人入内,便大
人也不能例外。」

  刚才险些被我抓住的怪物说话彬彬有礼,但是他在水下出剑的时候却一点也
不留情——这个叫冯国璋的人练的,本来就不是留情的剑法。除了冯国璋,还有
性如烈火的段祺瑞,善用水攻的段芝贵,沉稳如大地的曹锟。

  这四个人,日后被称为北洋军四大天王。

  我和他们交手。他们除武功都已达三十重天,身体更有着极古怪的特质,有
一个如飞鸟般高高跃起然后给你猛地一击(冯国璋),有一个则能发出温度极高
的三味真火(段祺瑞),还有一个在水下灵动之极,简直像和海洋融为一体(段
芝贵),最后一个则体表覆盖重厚鳞甲,力量沉雄(曹锟)。

  这是些什么怪物?难道他们就是慰亭这一年半以来练兵的成就?

  他们之间更有配合纯熟的合击阵势,将各自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却又能
相互弥补对方的缺陷。

  我连施「三刚」九式中的「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壮志饥餐胡
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靖康耻,犹未血,臣子恨,何时灭」,竟都无功而
返。三刚是王道中的极至,每一式都刚猛无铸,却极耗人精力,最后的第九式「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更是与敌同归于尽的自毁招式。出道至今,除
了当年面对「神之子」洪秀全及其座下第一高手石达开,还鲜少有人连续抵挡得
了我三式。

  如果我不尽快痛下杀手,即使功力超过四十五重天,精力消耗过大的我也一
定会死在这四个怪物手里。

  我现在还不能死。

  长啸一声,我的身体猛地浮起,站在了海面上,双手高举合拢后做出奇特的
手势,然后向前对准曹锟用力挥出。

  这就是我多年苦练的「三刚」第二式——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和
刚才那三式不同,这一式是将全部力量集中在一点攻击单个的敌人,由于压强的
缘故其威力提升至原有力量的一倍半,在我手中使出来其力量可说已经达到了骇
人听闻的六十六重天。

  即使是如岩石坚不可摧的曹锟也不能抵挡。轰的一声,曹锟胸口破了一个大
洞,身体飞起又远远的落下。

  接着又是同样的一式「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这一次是段祺瑞的
左半边身体被完全破坏,然而剩下两人依然无所畏惧的向我发动进攻,大概是意
识到自己的差距,冯国璋和段芝贵现在使出的,都是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招式,即
使是我一时也疲于应付。

  幸好这时传来了慰亭的声音。

  「你们两个住手。」

  我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慰亭就那么踩在水面上,慢慢向我走来,在他
的手里,提着刚刚被我击到的曹锟和段祺瑞。

       ***     ***     ***

  「他们还活着?」

  「只要有一口气,他们就不会死。不要忘了,他们是生命力远远超过人类的
野兽。」

  曹锟和段祺瑞刚被放在地上,两个腆着圆滚滚大肚子的孕妇立刻蹒跚着,骑
到他们身上。

  她们的四肢看上去纤细消瘦,乳房和腹部却大得异乎寻常,当她们开始耸动
的时候,两只雪白硕乳上那粗若拇指的乳头,不断对着空中喷射出红白混杂的乳
汁。

  商英和越英姐妹。

  即使她们变成了只知道交配的淫兽,我也认得出昔日最宠爱的这两名爱妾,
但是她们已经不认识我。

  她们只知道不停的尖叫着,双手吃力的撑在身后,一前一后,一前一后的摇
动。

  「来到这里以后,男人开始练习孙儿从「九神变」创出的「五通」之术,让
身体兽化获取无穷的力量。而女人们的工作就是交配和生产。」

  站在身边的慰亭这样告诉我。

  「不管是「九神变」还是「五通」,男人变身需要的力量,必须靠女人作为
鼎器来汲取。」

  我默默注视着尖叫的女人们。

  她们的身体正慢慢变得透明,筋络、血管、骨头,清晰可见。

  「这是骨肉消散的征兆,商英和越英两位姨娘,阳寿将尽了。」

  我的眼光,凝聚在那男女相连的部位。原来隐藏在身体深处的器官,现在因
为透明的关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包裹住巨大肉茎的抖动膣腔,已经变成一片血
红。

  ——鲜血从身体各处汇集至此,在颤抖中渗出,被肉茎吸收。

  实在是妖异又瑰丽的景象。

  而伴随着这一切,在女人隆起的小腹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那绝对不是
人类婴儿的形状,一枚枚鸡蛋大小的物事,有着鸟卵般的圆滑外壳。

  「九神变到了鬼蛛一式,可以让任何女人快速怀孕产子,只不过,那女人生
出来的,并不是人类的婴儿。」

  围绕在女人膣腔周围的血色很快渐渐的消散了,越英和商英透明的脸色变得
狰狞——她们正尽力在自己体内搜刮最后一丝血气,以供给男人阳具的索取。

  「已经来不及了。」慰亭道:「国璋、芝贵,你们帮两位夫人一把。」

  在慰亭身后的冯国璋和段芝贵上前,各自抓牢越英和商英的巨大乳房,松软
的乳房在他们手中变形,乳液飞溅。

  两个人都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四条抓住乳房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来到这个岛上,年纪较大的越英和商英一直是以母亲的身份,关心着冯国璋
和段芝贵这样的年轻人。

  「现在不是讲感情的时候,快动手。」

  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动。

  就在这时,越英颤抖着,用手指在身下的沙地上吃力的划出四个歪歪斜斜的
字。

  「为·国·无·憾」

  什么也不必再说。

  冯国璋和段芝贵闭上眼睛,双臂用力向两旁撕开。于是透明的肉体像薄纸一
样轻松的被裂成两半,冯国璋和吴佩孚从女人的子宫中取出圆卵,放入受伤的段
祺瑞和曹锟口中,两人大口咀嚼咽下。

  刚才被我三刚毁坏的躯体,很快就重新容光焕发,肌肤光滑没有一丝伤痕。

  慰亭走到越英和商英的尸体旁,把手伸入女人双腿之间,撕开如两片干枯树
叶般的花唇,从每人膣内都取出一颗红色的物事,交到了我的手中。

  「凡鼎器死后,都会有这样的阴枣。」

  一开始还是温暖而柔软,冷却下来以后,变成光洁无瑕,发出柔润红光,非
金非玉的坚硬红石。

  阴枣,是女人燃烧生命以后的证据。

  「这就是商英和越英留给我的唯一念记了。」

       ***     ***     ***

  慰亭陪着我在岛上巡行。不大的岛上,到处都有交合的男女,那些男人都是
和慰亭一样兽化的毛茸茸怪物,而女人,则都有着异常丰腴的赤裸肉体,没有一
丝血色的雪白肌肤,黑黝黝流淌着汁水的阴户,大半女人挺着沉甸甸的大肚子。

  她们赤裸着身体在岛上游荡,供男人交配,或者寻找毒虫充饥,如果暂时没
有事做,她们会用手指抠挖着自己阴户作为娱乐消闲。

  那情景已经不能再以野兽来形容,女人们的模样使我想起了地狱中的鬼魂。

  在这些女人中,我没有看见彤桑,她现在会怎么样?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慰亭带着我走向岛上唯一的人工建筑——用巨石砌
起的一座石堡。

  「这里是供女人们生产的地方,也是我的居所,」慰亭看着我:「娘当然也
在那里,不过,那里还有一个你想不到的人。」

  石堡的空旷大厅内到处弥漫着奇特的臭味,此起彼伏的女人呻吟在空中漾出
连绵不绝的回响。

  在我的脚下,女人们无一例外的摆出双腿大张,努力将腰部向前举起的姿势
,同时双手拉住自己的蜜唇用力拉开。许多女人的面前,都堆积着体表布满黏液
的巨大圆卵。

  这些卵,会变成什么呢?

  就在不远处,几只卵的外壳正在裂开,从里面蜿蜒爬出的,是蜈蚣、蜘蛛、
蝎子……体形比寻常毒虫,要大上十余倍,花纹艳丽斑斓,望之生怖。

  「女人服下寻常毒虫,再与外孙配合,就能生下大型毒虫,这些毒虫吸纳地
之阴气再被女人服下,再生产,如此反复,就能产出这等形体超常的巨虫,最后
再由外孙训练的这三万北洋兽军食用,其体内蕴含的剧毒立即便能化为能量。」

  鬼蛛,本来就是这样残酷的武功。

  彤桑,现在也是这个样子吗?

  慰亭推开一扇石门,我走了进去。

  剧烈的喘息声音正在石室内回荡。

  从我所站的地方看去,在靠窗的一张石床上,两个雪白的屁股,正紧贴在一
起胡乱的急速摩擦。

  虽然是同样的浑圆雪白,但是下面的那个肥臀,明显的要比上面一个大了一
圈,在饱满的两个半球之中,大大裂开的深红色肉缝内里和四周,都布满亮晶晶
的汁水。这是成熟到极点的女人特有的屁股,凭着直觉,我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彤
桑。

  至于压在她上面的,则是一个瘦削得多的臀部,如果不是看到那和彤桑相似
的,布满皱褶的女性器官,我很有可能会将之误认为男子。从皱褶的鲜红程度,
我知道这是一个比彤桑年轻得多的女人。

  彤桑一直在沉默无声,但是从年轻女人越来越急促的呻吟,和两个菊门的紧
张收缩,在在显示两个女人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四片肿胀不堪的蜜唇紧贴在
一起,纠缠着向自己体内吸引,洪流从女人的身体深处涌处,汇拢后顺着彤桑的
臀沟流下,由那缓慢的流速,可以知道这淫液的浓稠程度。

  「啊」的一声尖叫,随着上面蜜穴骤然排出的大量白浊黏液,一个尖头白色
的物体从女人的体内滑出,大半截插入了彤桑穴内。

  那是我刚刚在外面看到过的巨大虫卵。

  「扑」的一声,虫卵破裂,一只巨大的蜈蚣摇动着露出半截身体,一幅择人
而啮的可怖模样,但是它一碰到从彤桑膣内流出的体液,身体立刻开始迅速的融
化,最后化成一摊清水,流到石床上。

  「这条蜈蚣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娘完全的吸收。」

  慰亭看着我。

  「其实收毒的也不是娘,而是娘体内的孩子。」

  彤桑身上的女人继续在排卵,每一颗虫卵都排在彤桑的膣腔内,而这些孵化
出的毒物,还没有脱离彤桑的身体,就已经化为清水。

  这并不仅仅是在交欢,实际上,这是两个女人藉着性爱在传授毒力。

  彤桑的体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孩子?

  两个女人终于停止了,一直压在彤桑身上的女人滚到一旁,形成并肩躺在一
起的形象。两个女人虽然一个成熟丰腴如秋实,一个青春烂漫如春花,但是有着
同样肥硕的巨乳以及便便大腹。

  和彤桑娇艳妩媚的形象不同,这个怀了孕,而且刚经历过狂放性爱的年轻女
人,有着一张在柔美中微露坚毅的面孔。

  「这个女孩子叫张雨停,和外面吴佩孚那几个不同,她不但武功高,而且还
很有头脑,是难得的将才。」

  慰亭一边对我介绍,一边走到母亲身边,扶起她让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肩
头,用手臂环住母亲丰隆的腰肢防止她滑落。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那种最恩爱的夫妻的样子。

  慰亭眼中那种连我都越来越感到战栗的寒光,投射到身边母亲身上的时候,
立刻化作万缕柔情。

  「娘,外公来看你了。」

  彤桑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像以前一样,她还是没有说
话,我们即是祖孙又是父子的三人,就这样静默。

  打断室内长久寂静的,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哭声。

  这时我才发现,在彤桑的身边,躺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儿,虽然年纪不会超过
岁,却已经能够看出,长大以后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张雨停抱起孩子递到彤桑
怀里,女孩立刻含住彤桑长长的乳头吮吸,低头看着孩子,彤桑脸上露出无法掩
饰的慈爱神色。

  「这……这是……」

  「外公,这是我和娘的女儿,我们给她取名叫蝶,小名就叫蝴蝶。」

  蝴蝶。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这个孩子的一生,是否会是一场梦呢?

  「这一次我请外公来,是希望外公为我护法,因为我要通过这个孩子练成九
神变第七层的——土蟒。」

       ***     ***     ***

  土蟒。

  据说如果练成这一式,身体各个部位,都变得异常灵活,可以随心所欲的扭
动。但是要练成这一式,必须要以至亲中的处女作为修习的鼎器。

  慰亭至亲中的唯一是处女的女性,就是这个不满两岁的女婴蝴蝶。为了练成
九神变,我已经牺牲自己的女儿,现在,慰亭也要做出同样的牺牲。

  彤桑跪在儿子的面前,用唇和舌认真地为慰亭清理肉棒。仔细舔去所有的秽
物后,又用唾液将肉棒从尖端到根部全部润滑。

  这口交是在为蝴蝶的开苞作准备。

  张雨停把婴儿抱过来,彤桑犹豫着,把小小的婴儿举到儿子的双腿之间,湿
润的巨大肉棒打在蝴蝶的身上。

  那长度超过了女婴身体的长度。女婴伸出双手,把父亲的肉棒抱在怀中,咿
咿呀呀的笑个不停,仿佛见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原本粗大的肉棒,在异样的刺
激下,膨胀到极点。

  慰亭略微抬高身体,肉棒连带着女儿蝴蝶,一起来到我的面前。

  我用双手接住了蝴蝶。慰亭从女儿的怀中抽出肉棒,抵在女婴那粉红色的裂
缝上,那里不但没有成年女子应有的发达花瓣,那里甚至还没有哪怕一丝皱褶。

  彤桑突然啜泣出声。

  不理会母亲,慰亭开始慢慢的插入。

  从女婴的口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慰亭没有停止,继续深入。鲜红的血
液立刻流满了我的双手,而慰亭的凶器还有一大半没有进入。

  这时我的双手发出光华,笼罩在女婴的身上。

  「忍、意、力、治、心,能加持本身,百魔不侵,是谓五常。」我的五常,
是王道回复技中最上乘的功夫,用在自己身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算是肢体不
全,也能恢复原形。而将其施展在他人身上,虽然效果会打一些折扣,但是也能
最大限度的为其治疗。

  慰亭的肉棒,终于顶到了根部,从女婴的喉头下,能够隐约看到那肉棒前端
的形状。

  女婴已经无法再哭出声音,小小的身体颤抖着,四肢开始抽搐。但是我从手
中的观照,知道她的身体内部,因为我五常护法的关系并未被慰亭洞穿,那小小
的梨形莲房,依然紧紧套住慰亭肉棒的尖端。

  慰亭摇晃着身体,浑身发出噼啪的响声,黑色的浓密毛发从体表长出,指甲
变长尖锐。

  天狼之态。

  女婴身体的表面,开始剧烈的波动。那是肉棒所蕴含的真气,在女婴体内游
走的缘故。我手中感觉女婴的身体先是一下子变得冰冷,然后马上又变得火烫,
如此反复。

  慰亭的霸道力量,顺着女婴的身体,不断袭向我的双臂,我每一次都要用尽
全力才把这强力抵挡回去。

  好强大的力量,大概,已经超过四十五重天了吧!

  有好几次我都想要松手,但是这样一来,那个弱小的婴儿,一定会在瞬间被
慰亭的霸气炸成碎片。

  就在这时候,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上,我一转头,就看到了彤桑用难言的
眼神瞟了我一眼。

  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女婴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慰亭拔出。

  蘑菇头的顶端,挂着粉红色的肉珠,除了颜色和大小不同,其余就像商英姐
妹的红枣一样。慰亭轻轻一吸气,粉红色的红枣就顺着马眼钻进了慰亭体内。

  天狼之态变了。原本的毛发变成粗糙的鳞甲,巨大的肉棒突然变长,越来越
长,尖端在空中舞动,犹如昂首的毒蛇。

  慰亭的土蟒之式,终于练成。

  我把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输入了女婴体内。把孩子还给那焦虑的母亲。

  紧张的片刻之后,孩子终于发出了长长的哭声。

  「我刚刚在蝴蝶体内留下了阳精,那是治疗女人的圣药,她不会有事的,但
是她的体质也发生了变化,从此以后,她不能再和一般的男人欢好。」

  「慰亭,你要好好的待她们。」

  慰亭抱起流泪的母亲,放在了石床上。

  「外公请放心,孙儿决不会让娘和蝴蝶,像外面那些鼎器一样。」

  那就行了啊!我实在不能想象彤桑生出毒虫的样子,慰亭和我一样深爱他的
母亲,应该会对她很好吧。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无比温馨的一幕,那么的不
真实呢?

  这时慰亭抚摸着母亲隆起的圆腹。

  「我们已经有了这个女儿,希望娘这一次,会是一个男孩儿。」

       ***     ***     ***

  接下来,慰亭陪我一同观看了北洋兽军的演练,两支千余人的部队在沙滩上
搏斗,每一个士兵的战斗力,都超过了第十重天,绝对是天下最精锐的部队。

  「这小岛上的事情,有人知道吗?」

  「没有,这些年来,只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是谁?」

  「是一个名叫樱姬的女人。」

  「好像不是中国人的名字。」

  「她是日本人。是我从朝鲜带回来的女俘。」

  「她不会说出去吗?」

  「不知道,但是过了这么久都没事,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她会不会武功?」

  「不会。」

  一个不会武功的外国女奴,是怎么从四大天王的手里逃出去的呢?我虽然很
疑惑,但是并没有问。

  离开小岛的时候,慰亭把我送到了海边,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岛有名字吗?」

  「小站。」

  小站。对慰亭而言,这个无名的小岛,就像是他征服天下前最后一次休整的
驿站,他在这里最后一次调整自己,改变自己。

  所以他给这个小岛,取了这个名字。

       ***     ***     ***

  在那以后的一年半,中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年轻的皇帝决定改革,夏天的时候,他颁布了《明定国是诏》。同时开始重
用康有为师徒,罢除后党,这些举动,也使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快
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美女之间的对决,那一边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呢?

  除了皇帝自己,「南海老人」康有为、「饮冰室主人」梁启超师徒二人,也
都是中原一等一的高手,他们的实力,比起我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如果他们联
手,那么我想就是慰亭,也不见得讨得了好去。而谭嗣同、王五、林旭等人的实
力,也不会逊于他们。

  现在的情势,看起来是向着对皇帝有力的方向在发展。但是,决定最终胜负
的,是那一方能够掌控兵权。

  十月的时候,京城突然下起了许多人一生中从未见过的大雪。

  冒着大雪,谭嗣同来找我。谭嗣同在维新派中以智计过人、学贯中西而闻名
天下,他也是慰亭最好的朋友。

  「十天以后,皇上和太后会到天津检阅袁世凯所练新军,复生已经得到确凿
的消息,太后和荣禄、李莲英等人意图藉此良机,将皇上除去,另立新君。」

  皇上和太后之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刚刚被封为北洋大臣领直隶总督的
荣禄武功极为了得,据说更是太后叶赫纳拉氏的新宠——像叶赫纳拉氏这样的女
人,即使到死,大概也能够迷倒天下所有的男人吧!

  「时机紧迫,复生等决定先发制人,一定要让皇上亲政。」

  「你这么有把握?恭亲王虽然号称大内仅次于皇上的第二高手,但是他绝不
是你们最强的敌人。」

  「复生知道大内最可怕的人,其实应该是李莲英那个太监,何况雍和宫自法
轮法王以下,四大金刚,十八罗汉,这一次也都随太后前往。」

  作为皇室御庙的雍和宫,在历次冲突中,一直站在太后一方,雍和宫法轮法
王,是莫测高深的绝顶高手,四大金刚、十八罗汉,也都有三十五重天以上的实
力。

  「如果是这样,你们的胜算实在很有限啊!」

  「事在人为,复生不能因为敌人势大,而任国家沉沦。」

  「那么,你这次来,是劝我谋反吗?」

  「复生不敢。中堂老大人祖孙赤胆忠心天下皆知,复生只是想得到老大人的
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复生想请老大人不要干涉慰亭,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权利。」

  原来如此。他一定有把握说动慰亭,却担心我阻止。

  「我答应你,不管慰亭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不会阻拦他。」

  「多谢中堂大人。」

       ***     ***     ***

  谭嗣同在得到我的承诺后,很快就走了。他走了以后,我站在春灰楼上,看
着满天的风雪。

  五年前,就是在同样的风雪中,女儿彤桑赤裸着身体,和慰亭像野兽一样配
合,把全身的阳气传给儿子从而让他突破了极权九神变的第四层。

  那时候,女儿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竟然让她如此
干脆的放弃身为人的全部自尊,甘心做儿子的第一只鼎器?

  彤桑现在,又是怎么样呢?

  我向空中叹了一口气:「慰亭还不出来?」

  在我身后,传来一声回答。

  「孙儿拜见外公。」

  我转过身,凝视着身后屋子里的那一片暗色。在阴森森的黑暗中,一个身影
慢慢从黑暗中幻化出来,渐渐清楚,变成慰亭的样子。

  「你的功力,实在是一日千里啊!连我的六识无碍,也直到现在,才能察觉
到你来了。」

  现在面前的慰亭,和以前已经判若两人。健壮的体格,眼中的寒光都还是其
次,弥漫于他全身的森寒霸气,散发出极度危险的讯息。

  「刚才谭复生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这次回来,其实就是他要我回来的。」

  「你有什么打算?」

  「帮复生。」

  他的回答很干脆。他现在做决定的时候,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征求我的
意见。他有自己的抉择。

  「我这次回京,就是准备乘太后不备,围攻颐和园,三万精兵,此刻已潜伏
在城外西山的山林之中。」

  能够将三万精兵人不知鬼不觉的潜至京师重地,仅此一项,就已看出慰亭练
兵果有奇效。

  「我答应谭复生不阻拦你,但是在这之前,我劝你做一件事。」

  「外公请说。」

  「我希望你能够入宫,见一次皇上。」

  「是。」

  这时花园的门开了,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慢
慢走上了春灰楼。

  彤桑。

  慰亭走过去,拉着他母亲的手来到我面前。

  「这是我的女儿和儿子。」

  在襁褓里面,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和他的姐姐一样可爱。

  「还没有取名,只有个小名叫小留子。」慰亭说:「这是娘和我的骨肉,他
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彤桑的喉头突然开始颤动,泪水流下,抱住了慰亭,慰亭反手抚摸她的背。

  「我绝对不会,让他忘记自己的亲娘的。」

  有短短的时间,因为这句话我不能呼吸,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
已经抓住了彤桑的手。

  「桑儿……桑儿……难道你要去了吗?」

  彤桑没有看我,却微微的点了点头。慰亭没有作声,他的脸色沉得像是铁铸
一样。

  修习极权九神变,到了第七层以后,就很难再有突破。因为这个时候很难找
到激发潜能和获取力量的途径。

  但是慰亭却通过女儿,顺利练成了第七层的土蟒,开始练习第八层破凤。

  他接下来将如何练成第八层的破凤和第九层的血龙,是我一直不敢深入思索
的问题。

  海虎、黄熊、春鹿、天狼、灵犀、鬼蛛、土蟒、破凤、血龙所对应的,是绝
天、绝念、绝心、绝情、绝义、绝性、绝神、绝魂、绝人。而从第七层开始,每
一次突破,都必须以牺牲血亲作为代价。

  「蝴蝶已经不堪再用,她体内的阴气在破瓜时就被采纳一空,被我填入阳刚
之气,所以不能再和我互补。」

  不但不能互补,这个小小的女孩,终其一生,都不能再和血亲之外的人有肌
肤之亲,因为她的体内,流着的是兽性的血。

  但是就算能够互补又怎么样?要想练成第八层破凤,并不象第七层那样只是
夺去血亲的处女就行,而是必须要牺牲血亲的生命。

  「明天,」慰亭说:「明天,我就要突破极权九神变的第八层。」

  「你和谭复生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也是明天,明晚的二更。」

  勉强说完这句话,慰亭仰天长啸,一拳打在了地上,地上的积雪,因为这一
拳蕴含的强大力量,化作漫天风雪飘舞。

       ***     ***     ***

  彤桑已经准备好了。

  她已经洗了澡,在全身上下都抹上了有着淡淡香味的香膏,只披着一件薄薄
的白袍,站在窗前。

  窗外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看不到污秽,也看不到生机。

  这是一个死寂的世界。

  三个时辰以后,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还不要三个时辰。

  但是当彤桑转过头来看着我的时候,浮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安详而甜美,看上
去好像她即将出席什么喜庆的盛大宴会。

  房间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们父女第一次独处,是她主
动向慰亭提出来的。

  「我想和你的外公,单独说会子话。」

  但其实还是不止两个人,在彤桑的怀里,还抱着那个婴儿。

  「你还恨我吗?」

  「是的。」

  「就算我做什么,也不能抵消你对我的恨吧!被自己的父亲出卖,这样的事
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吧!」

  「我恨你,并不是因为被父亲出卖的关系,」彤桑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消
失了。

  「可是你毁了我们的儿子。那么好的一个儿子,我和你唯一的儿子,我受了
多少苦,生下来的一个儿子……可是你把他毁了。」

  「是吗?」我喃喃自语:「原来你不理我,是因为我毁了我们的儿子?」

  「是的。无论你对我做什么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是你的女人。可是你不该
毁了我们的儿子。」

  「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我从小就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是我喜欢你。喜欢你,就是因为
你是这样的一种人,但是,一个人为了国家,就可以牺牲自己的女人,牺牲自己
的骨肉吗?为什么这个国家,必须要由我们来拯救?牺牲了我们,是不是这个国
家,就一定会得救呢?」

  ——如果人都变成了野兽,这个国家就算得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无言以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在彤桑的怀里,那个小小的男孩子哭了起来,彤桑解开衣襟,把乳
头放到孩子的嘴边。

  非常可爱的小小男婴。但是我不会忘记,这个小男孩在母体孕育的时候,是
如何贪婪的吸食着各种毒素。

  「为什么叫小留子?」我问彤桑。

  沉默。

  过了片刻,彤桑粲然一笑。

  「因为我希望我死之后,亭儿能够留下这孩子的性命。」

  极权九神变的第九重,血龙,对应的是绝人之变。莫非,是应在这个孩子的
身上?

  「我会尽我的力量,保护这孩子。」

  我说。

  然后彤桑就拍了拍手,慰亭进房。

  「我已经等不及了。」彤桑说。

       ***     ***     ***

  他们在春灰楼上交媾,从母亲口中发出的娇吟,响彻了云霄。

  这个母亲,以前和儿子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一直是沉默无语的,可是今天,
她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一起发泄出来。

  她张大了口嘶吼着,喘着粗气,汗水布满了雪白的肌肤。

  「这一次我要让娘感到未曾有过的快乐,」慰亭告诉我:「不但是因为只有
快乐才能让她爆发力量,更因为她从来没有快乐。」

  现在这儿子正在兑现自己的诺言。在我面前他极力的将身体延伸,徐徐变成
极为怪异的形状将母亲裹在中间。他的四肢异样伸长,象蛇一样纠缠住母亲,十
指尖端隆起,在女体的每一寸部位游走。就是这犹如正拨动琴弦般的手指,令女
人不能自已。

  「土蟒」就是这样的武功。

  慰亭的身体开始变成黑色,体表分泌暗棕色的粘液,很快他就变成了令人恐
怖的棕黑色怪物,而在一片棕黑色之中,在身体的中央,那巨大的男根也变形,
蘑菇头隆起,顶端裂开,幻化成毒蛇的形状。蛇头剧烈的扭动着,拼命的想要进
入他身下母亲的秘穴。

  一旦它进入,再拔出的时候,那母亲就是一个死人。

  慰亭用原本是手的部分,紧紧握住这毒蛇的根部,蛇头挣扎着,从张开的口
中发出嘶嘶的声音。有好几次它甚至回过头来去啮咬慰亭的手,尖锐的毒牙,深
深陷入慰亭的手掌。

  虽然它本来是和慰亭一体,但是现在慰亭已经无法控制它。

  毒蛇终于挣脱慰亭的束缚,扭动着,齐根没入彤桑的体内。

  当它进入的那一瞬间,彤桑的呻吟突然中止,神色变得宁静。她伸出手,搂
住了自己那不复人形的儿子,过了良久,她才悠悠的吁了口气。

  母子俩人的身体,就那么紧贴在一起,没有一点动作。然而并不是完全的静
止,在彤桑的肌肤下,突起的青色筋脉,在剧烈的跳动着。然后,是黑色蛇状的
阴影,在雪白到几近透明的肌肤下迅捷游走,遍及身体每一个部位。

  搜筋洗脉这样的霸道功夫,通常会给受者带来巨大痛苦,但是慰亭的土蟒,
却能把这种痛苦转化为快乐的欲望,以催发受者的最后一丝潜能。此刻彤桑的眼
神迷离,我知道她正感到前所未有的欢愉。

  这欢愉,还能持续多久呢?

  彤桑的身体,也像那时的商英、越英,逐渐变得透明了。

  她的大限已到。

  慰亭突然开始说话,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在兽化状态下说话的声音,声音低
沉而浑浊。

  「娘,」他问他的母亲;「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只把我当作你的儿子吗?」

  我不知道他听到了我和彤桑的对话没有。以他的敏锐六识,要在门外偷听我
和彤桑说的话,我根本无法觉察到。但是他会去做偷听这种事情吗?

  可是彤桑没有回答儿子的话。也许她说不出来,也许她已经听不到了。

  在她的身体里,能够清晰看到盘踞在腹部的,那难以想象的巨大毒蛇,毒蛇
还在蠕动着。

  彤桑只是喘息着,把头扭开,看着我。

  「儿子,」她反反复复地说:「儿子。」声音渐弱,看着我的眼睛的光芒,
慢慢消失。

  我走上前去,像当年冯国璋和段芝贵一样,将彤桑的身体撕开,只不过,我
是睁着眼睛,亲手将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撕裂。

  鲜红的阴枣,落在地上,我把它拾起,放入囊中。

  慰亭恢复了原形,继续躺在母亲破裂的躯体旁边。

  「亭儿,是我杀死了你娘。」我告诉他。

  现在我自己也已经可以去死了。

       ***     ***     ***

  「参见慰帅。」

  「参见慰帅。」

  以前曾经见过的北洋军四大天王,现在都站在了我的书房里,坐在书桌后面
太师椅上的,是慰亭。他是这些人的首领,是灵魂,他会带着这些人,征服这天
下,拯救中国。

  「今天晚上二更,我们会攻打颐和园,活捉太后。」

  「是。」

  没有人露出犹疑的神色,对于这些人来说,服从慰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慰亭出发之前,我喊住了他。

  「在今天行动之前,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我拍拍手,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朴素灰袍,个子不高,面容闲谈。

  「这是王士禛,字聘卿,从今天起,他会跟在你的身边,请你象信任我一样
信任他。」

  慰亭和聘卿两个人对视,慰亭眼中精光闪动,聘卿则如古井无波,良久。

  「在下袁世凯,字慰亭,请助我得天下。」

  「聘卿谨遵钧命。」

  他们走后,我开始洗澡,我很细心的清洗自己身上的污垢,换上了很久没有
穿过的官服,外面还罩上了今上御赐的黄马褂。

  穿戴完毕以后,我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春灰楼里。

  天色渐暗,明月照在积雪上,一片清冷。

  往事涌上心头,我突然想到了我当初修建这座春灰楼时候的事情。那时候,
我刚刚讨平了太平天国,带着商英和越英凯旋回到了京城,先帝御赐了这一座府
邸,我住进中堂府不久,就下令在花园修建了这座小楼。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那时候正是阳春三月,可是我却为这座楼取了这么一个名字,那以后,我经
常到这里独坐,一个人欣赏落花和夕阳的景色。

  可是,我不动春心,相思真的就已成灰了吗?

  我一直在骗自己。

  从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喊杀的声音,从颐和园的方向,火光闪起。

  我起身掠出窗外,我去的地方并不是颐和园,而是紫禁城。

       ***     ***     ***

  紫禁城里静悄悄的,我来到皇上的寝宫勤政殿,站在勤政殿的门前,从角落
里传来一声叹息。

  从黑暗中,慰亭走了出来。

  「外公,你不该来的。」

  在他的身后,是王士禛和四大天王。

  「你已经抓住了皇上吗?」

  「是的。」

  「你能击败他?」

  「不,不能。但是我有他令他不能反抗的方法。」

  「是西太后告诉你的?」

  「是的。」

  我没有看错,慰亭已经投靠了西太后,帮助谭嗣同,那只是一个幌子。像谭
嗣同那样的人,武功再高,又怎么成得了大事?何况,即使兵变成功了,慰亭也
不过是第三第四等的功勋,而朝政,依然把握在康有为、梁启超这几个头脑简单
不通事务的纸上谈兵式人物手里。

  可是如果慰亭转身效忠西太后,他策反的功劳,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功,而西
太后对他的宠信从此也非寻常可比。对于慰亭将来的大事,将带来难以想象的方
便。

  能够想到这一点,慰亭果然是不会负我重托的人。

  「是什么办法可以让皇上束手就擒?」

  「其实我只告诉皇上一件事,他也是太后的亲生骨肉,皇上就不再反抗。」

  「传言果然是真的,皇上是西后和先帝乱伦产下的孩子,」我摇头:「可是
就算这样也不应该放弃亲政,皇上实在是太过温良,也太过优柔了。慰亭,中国
的未来,请你好好把握。」

  「是。」

  「那么,请动手吧!」

  我的全身真气突然弥漫,幻化成无质有形的巨大光球,将我包在其中,那是
「三刚」的第一式「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呀!」

  在我的面前,慰亭的身体,也被同样巨大的光球裹住,那是和我同样的一招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慰亭的武功本就是我亲手传授,「极权九神
变」本身只是修炼内力的方法,至于这内力的具体运用,却可以变化万千。

  很多年前我就知道,和慰亭对决,是我们两个人的宿命。因为慰亭是要自己
称帝才能领导这个国家,可我却不能不保护皇上。

  我明知道愚忠无用,可是我却不能不这样做,每个人,都有他自己一定要坚
持的东西。

  就让我成为旧中国的最后一个烈士,而让慰亭去开创一个新世界吧!

  在我的面前,慰亭的身体,变成了巨大的怪物,那是「九神变」中用来对敌
最具威力的灵犀。

  灵犀的手掌,和我的手掌,以完全相同的姿势碰到了一起。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气劲漫天飞舞,我们父子俩人的决战,很快已经分出了高下。慰亭的手掌按
在我的胸前,一吐,再一吸。

  我体内和他同质同源的力量涌出,被他毫无窒碍的吸收。吸收了这样的父母
精华,慰亭将拥有至少八十重天的力量,成为不惧怕任何人的神一样的人物,这
样的他,一定能够实现我对他的寄托吗?

  我不知道,慰亭只是一个救国的试验,至于这实验能否成功,也许还要过好
多年这试验才会有个结果,但那就不是我的智慧所能够觉察的了。

  可是我已经为了这国家,献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人,包括我自己。

  我体内的力量,已经消失了,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的,是殷红的血。

  慰亭跪在我的面前,我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要注意那个名叫孙文的人,他才是你真正的对手。」

  慰亭点头。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相信士禛。」

  「我会待他如手足。」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笑了笑。

  「请父亲放心,我不会辜负父亲的遗志,一定要将这中国变为强国。」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我为父亲。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呵!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我将他的手握紧。在朦胧中,我看到白衣的彤桑在身前飞舞,是来接我吗?
那尘世未曾得到的幸福…………!

  「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底!儿……就让神也害怕你…………让天也畏惧你
吧!」

  「东西两洋,欧亚两洲,只手擎之不为重。吾将举天下之土,席卷囊括于座
下,而不毛者,犹将深入。尧舜假仁,汤武假义,此心薄之而不为;吾将强天下
之人,拜手嵇首于阙下,有不从者,杀之无赦!」

                      ——袁世凯《抒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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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校园女厕偷窥之序 作者:windqf

           大学校园女厕偷窥之序

  
作者:windqf
2008年/03/29发表于:SexInSex

  刚刚建好的图书馆很宏伟,现代化的外观、银白色的色调、抽象的构造和新
颖的采光设计,无不体现学校为加强本校硬件措施的决心。呵呵,坐在大大的落
地窗旁,高大的梧桐树的枝叶一直伸到三楼的手边,仿佛是一层葱郁的窗帘,清
新而浪漫。

  大四了,考研的日子漫长而难熬。每天都在6点多来抢占座位,晚上10点
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渐渐的,难熬这样的寂寞和烦躁,最想的事情是在厕所
旁长长的镜子前洗脸,看着自己疲惫的面容被清澈的水慢慢冲刷,我可以暂时躲
避。

  也许不是因为这个习惯,我就不会堕入偷窥的深渊无法自拔,这样的兴奋、
紧张、痛苦、麻木……

  镜子的对面是女厕的入口,旁边是男厕,很大很干净。

  一天洗过脸路过女厕,我蹲下来系鞋带。无疑向女厕里面看了一眼,立刻呆
住了——在这样的角度,女厕蹲位的隔板也不是很高,我依稀可以看到以个圆圆
的黑影和一双小巧的鞋,一个女孩在上厕所。屁股不大可是很圆,很小巧。忽然
听到脚步声,我连忙站起来走了。

  回到自习室,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眼前总是出现那优美的屁股和美好的
小脚,弟弟也无法抑制的硬起来……

  一会,我又来到镜子前,这次鞋带毫无悬念的又散了,看看里面,那个MM
已经走了,我不甘心的向里面探了探,看背着墙的这边有没有人上——没有人。
我不免有点失望。

  这时候忽然通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轻,我心头一紧连忙冲到女厕里进了
一个门吧门反锁了起来,果然一个MM冲了进来,进了我旁边隔了一个格子的蹲
坑,我听到一阵脱裤子的悉悉索索声,一会,就听到一股水流猛然冲击蹲坑的声
音,很急很有力度,估计是忍了好久了。

  我心里紧张极了,动都不敢动一下,就站在门后推着反锁的锁扣,鼻尖渗出
了汗,心跳加速,都能感觉这急速的心跳砰砰声急速的撞击我的胸腔。这时候女
孩的尿尿声缓了下来,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声,女孩吧裤子穿上吧门打开走了。
我忽然很懊悔,为什么没有趴下来看看呢?

  还是很紧张,我悄悄把门打开一点点准备溜出去,刚刚要出去,忽然传来两
个女孩的说笑声。「我晕!!!」 我暗骂又着吧门销上。迅速的趴下想看个究
竟。这时候有一双小巧的脚跳了进来,很干净的粉色耐克鞋,粉红色的条条袜子
包裹着小巧的小腿,小腿很白,看得出个子不高。

  随后跟进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孩,一样很干净的小耐克鞋(奇怪,为什么女
孩都把鞋保养的这么干净,为什么男生的耐克鞋都脏的要命?不解)在我奇怪的
时候粉红色条条袜进了我隔壁的蹲坑,牛仔裤进了对面。事不宜迟,我立刻凑到
她所在蹲坑的旁边,为了防止她看到(隔板不是很低,方便了我的偷窥,但也容
易被发现),我到墙角里(也就是隔板和墙的交接角)仔细的看个究竟。

  这个女生穿的牛仔裙,从最下面向上看去,能看到牛仔裙里的状况,天,皮
肤好白啊,屁股不大却很美有优美的弧线,我痴痴的看着。女孩吧裙子掀起来夹
在腰间,两腿叉开,双手迅速的褪下小内裤,这时候我看清楚那是白色的蕾丝内
裤,中间依稀有褐色污渍,女孩撅着屁股就蹲了下来,这样一个完美的白皙的屁
股就呈现。

  天哪,这就是年轻的20多岁女孩的屁股,白嫩的屁股,清晰的股沟消失在下
面,屁股撅成完美的弧形,肛门向下还伸出来几根阴毛。隔了几秒钟,女孩尿了
出来,力度也很大,几乎是猛的射出来,透明清澈的尿液集中盛水柱打在蹲坑的
前部,有的还溅射了出来。还有的因为阴毛的阻挡顺着阴毛流淌下来,滴着滴着
就顺着屁股向后流去,真是太美了。

  我看的血管都要爆炸喷出血来,好想冲进去抱着屁股疯狂干一番。女孩尿完
了,把屁股摇了摇甩了甩,把屁股上的尿液甩掉了些,就站起来了,在站起来的
瞬间我看到了她的阴户,两片大大的阴唇紧紧的闭合着,黑黑的,中间依稀露出
粉红的肉缝。也只是一瞬间,女孩吧内裤拉起来就吧牛仔裙整理了一下,推开门
走了。

  「我先出去了啊」粉红条条袜向牛仔裤说道,声音还很好听的,甜甜的脆脆
的。

  「恩,我一会就好」牛仔裤答道。

  我听外面一阵水流的声响,估计的在洗手吧。没声音了,我趴下看牛仔裤似
乎还没什么动静,迅速的推开门蹑手蹑脚到了门口,探出头看没有人就飞速冲了
出去。

  出来之后就看到粉红色条条袜进了一个自习室。这时候才觉得趴了太久腿很
酸,胸部也有点喘不上气,有点晕。可是很满足,我又到镜子前面,发现自己满
脸通红,裤子膝盖处也湿了两块,我狂晕。冲到男厕闻闻两块湿痕,没有味道,
有点腥味,估计是打扫厕所的时候拖把留下的痕迹吧。

  整理好了出去,我特意去了粉红色条条袜的自习室,被我找到了。哈哈,很
清纯,梳着马尾,很清秀很清醇的样子,还不知道自己最重要最宝贵最隐秘的部
位被人看过了。我又想象刚刚的样子,靠,受不了了。回到男厕所疯狂的自慰,
射出了好多精液,这是我自慰最爽的一次。

  这仅仅是开始,开始堕入偷窥深渊的第一步,开始无法自拔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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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嫖妓的教训 作者:athena0909


                        第一次嫖妓的教训


作者:athena0909
2008/03/29发表于:SexInSex

  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和朋友相约洗桑那拿,由于是第一次没经验,随着少爷
们的介绍,洗了一个168元的套浴,和朋友就稀里糊涂一套下来就到了休息室
休息,还在纳闷,这炮还没射呢。就完了。

  过了一会,少爷来叫我们说可以进房间了。我一听,心里不免紧张和兴奋起
来。赶快就进了房间上了床,大脑一片空白。

  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小姐,借着暗淡的台灯看了看小姐。比我想象的要好,
心里一阵暗喜,心里想:「哼,我要好好搞搞你。」就这么一兴奋拉着小妹就开
始了,舔舔摸摸,搓搓揉揉,把凡是和老婆使用过手段和工夫全用上啦。弄的小
妹直叫唤,于是我就飞身上马,挺枪就插,各种花样,搞的小姐直叫受不了,我
心里想:「妈的管你是不是装的,我先爽了再说。」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正在兴奋头上,突然传来一阵电话铃声,我正
在纳闷……只见身下的小姐翻身起来,拿起电话就听,我正郁闷时,就听见小姐
说:「先生,你到时间啦。」

  我说:「什么时间,我还没射呢?快点。」

  这时小姐又说:「先生,你错啦。我们有时间限制的,你如果还没尽兴的,
你可以加钟呀。」

  我一阵气愤的说:「我还没射呢?我加的什么钟呀。」结果刚才还兴奋的快
晕过去的小妹大声的对我说:「我们有规定。在半小时内,先生你要是射了,我
就干完活啦,否则的话就只有加钟,你要不愿意,那就拜拜。」

  我说:「我第一次还没射呢?就加钟凭什么?我不加,来先射了在说。」谁
知这小姐起身穿上衣服扭头就走了。气的我枪都软啦。唉,这下我才明白:这世
道连做爱也能忽悠呀,我不就是一个新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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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记着的两个女子 作者:cclhm6666

             一直记着的两个女子


作者:cclhm6666
2008/03/29发表于:SexInSex
  
  经过很多年了,有两个女子一直记着,估且一叫A,一为B吧。

  那是05年,下岗后在多个城市换工作,后来到永州,因所谓估价专业在政
府某部门工作,恰逢企业改制,参与了房管部门清产核资工作,与某县其财务部
A认识了,一个少妇,但很年轻和漂亮。

  也不记得认识了多久。而且经过什么事情,某一天,A打来电话,说其来永
州,当时心情很兴奋,请其中饭后,把其代到了住所,天地良心,当时真不认为
会发生什么事情,闲聊诸久,可能是因为其长得好看逐步靠近其,以看手相的名
义抓着她的小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A似在回避但也没有拒绝,我突然抱着了
她,亲吻起来,片刻抱其上了床。

  自然下面就随理成章了,脱了她的衣服,强行创入她的身体。才发现,她的
叫声是如此的大,……我要死了,搞死我了,头发乱摆,那一天我永远记得,一
个晚上至少干了四次。

  第二天醒来她还在睡梦中,压着她,问,要不要吃早餐,她说要,然后我又
强行进入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我们的关系大约延续了三个月。以后
我离开了原地,而她现在也有了小孩。

  B是我换了工作后认识的,非常的小巧,身材很好。是上下级关系,在工作
中保持良好的交往,但没有发生任何的关系。

  我离开该单位后,有一次出差因来遇上了她,请其吃饭,送其回家,在那风
景优美的地方抱着了她,并把手伸入其内裤,感觉到了那一片的湿润,但没有发
生关系。

  直到春节,快体假前一天,她打来电话然后来到我的住所,一切都显得很自
然,拥抱,亲吻,性交,她个子很小,但非常喜欢在上位,叫声很大,那是无法
忘记的消魂一夜。与其交往了约一年,命运捉弄,还是各自有了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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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之结局-山中药室 作者:kcsh362100

           广陵剑之结局-山中药室

作者:kcsh362100
2008/03/30发表于:SexInSex

  梁羽生先生笔下的一代奇侠张丹枫晚年关门弟子陈石星,在大同王府激斗之
时,背心大穴被弥罗法师'大手印'拍中,后又误中慕容圭奸计,食了天下第一剧
毒「毒婴孩」,山中隐医戈古朗预言只有三个月左右的寿命。

  陈石星担心与他有着白头偕老之约情同兄妹云瑚为他殉情,在山中隐医戈古
朗的撮合下,与云瑚共喝下戈古朗秘制的摧情药酒,喝下摧情药酒后的云瑚只觉
一缕幽香沁人心肺,有点飘飘然的奇妙感觉,如沐春风十分的受用。

  当与陈石星在药室相对相处,虽然过去她与陈石星一路同行,途中有时错过
宿头,她也常常和他一同在林中露宿的。不过同房共寝这却是第一次,不免稍稍
有点难以为情。在药力的作用下,不过一会,两人都有似醉非醉的感觉,房间里
点着一枝松枝,给门缝吹进来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定,两人也是心族摇摇,感觉极
为奇妙。

  门外朔风呼呼,他们却好像回到了暮春三月的江南,回到了桂子飘香时节的
桂林。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本已在多次双剑合璧制敌时,累积的心意相通,不
知不觉的心坎里都充满了蜜意柔情。

  陈石星忽地觉得眼前绽放异彩,桃红的、黄棕色的、褐色的、橙色的、玫瑰
色的,还有深红色等各种颜色交相辉映,飘飘然好像置身于一种奇幻迷离的神话
境界。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要达到这种勘破色空的境界,常人很难做到。

  当云瑚嘤咛一声温软如玉的娇躯投怀送,陈石星虽有深厚的「玄功要诀」作
为护体,但怎禁得住已心有所属的娇喘软绵绵美人儿轻压,心痛地搂着她。当的
一声,陈石星怀中跌下一只小小的金盒,盒盖打开,云瑚拾了起来,拿出盒中的
一颗红豆,放在掌心。

  原来这是他们在桂林相思江畔所采的红豆,红豆又名「相思子」,以桂林所
产最为有名。王维有诗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
思」说的就是这又名相思子的红豆。当日他们采下红豆,各自保存一颗,作为山
盟海誓的信物的。云瑚接着拿出自己那颗红豆,一双红豆,平放掌心,在陈石星
耳边说道「大哥,你记下记得咱们的誓言,红豆为媒,山川作证,生生世世,此
情不渝。」

  接下来一切发生是那么的自然,陈石星深深吸了一口气,丹田一股热气升起
来,他的嘴唇探索着向云瑚的嘴唇移去,从她头上披落下的头发扫过她的胸脯,
最后停在她的肩上,陈石星的嘴唇终于找到云瑚的樱桃小嘴唇。他亲吻着她,轻
轻的,他的唇不停地在她的脸上游动,热吻一次又一次。疾落在云瑚吹弹得破的
娇嫩小脸蛋上。

  云瑚轻轻侧过身来,两人火烫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砰砰’的心跳声在静
夜是那么的清脆。

  陈石星感觉了她的乳头紧压擦着自己,她提起的臀部慢慢向那早就竖立的阴
茎贴近,终于她那柔软的小腹紧紧地压住那根阴茎,她用力向它压挤去。

  云瑚的娇喘声已逐渐加重起来了,扑鼻的女儿体香也跟着浓厚起来了,陈石
星能感觉到随着她的推压,她的乳房擦着他的胸脯在上下晃动,他把一条腿伸进
她那光滑如丝的大腿间。

  云瑚顺势仰躺,她这是要陈石星压在他的身体需要他的温柔爱抚。陈石星吻
着她的喉咙,吻着她的乳头,她的味道是那么的甘醇和香甜,她的女性气息是那
么的柔和而又强烈,他能感觉她弓起了背,还感觉到她两腿间的热流包围住他伸
进去的腿。

  松枝的火光,恰好也给穿过窗缝的冷风吹熄了。

  药室之内一片黑暗,黑得像云瑚紧闭的阴道里面一样,墙壁上面也没有了昏
黄的火光,只有穿过窗隙,带有几分寒意的月光默默地守候着这对几经生死折磨
后,陷入陶醉中的爱侣。

  云瑚抬了抬腿,然后双手勾住了陈石星的宽厚双肩,她的阴户完美无缺展开
着,她在乞求他更深一步的爱抚。陈石星喉结咕噜响着,他用手抱住她的双腿,
张口扑向她的阴阜上,轻轻地吸吮着。云瑚开始不规则地扭动起娇躯,他听到她
重重的喘息声和欢快的呻吟声,更卖力地把舌头伸了进去,在里面翻转着、挤压
着,那里面开始兴奋起来,转而在微微的颤抖。

  他的舌头在漫游中,突然找到了一个硬起的小肉球,那是她最敏感的阴蒂,
他含住它吸吮起来了,云瑚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快乐的轻哼。陈石星抬起了头,手
握着暴涨的阴茎向他刚才吸吮靠近。在淡淡的月光中,云瑚眯着秋水般的星眸,
她感觉了他的阴茎正努力地向她的阴道口步步进逼,她的双腿用力地挺向他的身
体,把他紧搂着,好象怕他化成一阵轻烟流逝。

  她的紧窄阴道口,而他的发出湛湛紫光的龟头又是那么的硕大,这对心意相
通的爱侣终于战胜了这一美妙的踌躇,在陈石星的「玄功要诀」拿捏之下,他阴
茎终于穿入她的体内。

  云瑚的阴道内壁令人心碎地震颤着,又感觉一种像蚂蚁在身上爬行的微妙舒
泰,升起一种想把阴茎吸得更紧、更深的欲念,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吞没了他,打
开吸收了他,她自己被他熔化了,她已完完整整是他,属于他,是他身体不可分
割的一部分了。

  陈石星慢慢地抽出来,然后又直直地猛地插了进去。云瑚紧咬着双唇,忍着
内心的叫喊,缠绕着他和她一起像车轮似的旋转,她想到的是:「孤阴不生,独
阳不长,阴阳调和,万物乃生。」这类「古训」,也许这样做对陈石星的毒势有
所缓解的好处。

  陈石星的阴茎是如此之粗壮,云瑚感觉撕心的疼痛,好像她阴道内的每一根
神经都要叫喊出来,她强自忍受着,生怕影响到陈石星的毒势缓解,弄得香汗淋
漓。

  他不停地抽进抽出,云瑚的快感已取替代撕心的疼痛,慢慢导入强烈的快感
中,她快要燃烧了。她的阴道就像一只闪电鱼的触手,它随着他的阴茎有力的抽
进抽出,不停地抓住他的阴茎,就像有一千双嘴唇在轻轻地吻着陈石星的阴茎似
的。

  每一记强有力的深深插入都像一个优美的音符一样,引发出云瑚的强烈的颤
音。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陈石星的存在。她变成了一个容器,她已装满
了,装满了。

  不久,她就要溢出来了。她激动得流下了眼珠。随着她不停的旋转,在丝丝
寒意的月光下,她的眼泪已化成了一粒粒小小的珍珠。陈石星的手指紧紧地抱着
她雪花般的颈项,他不知道他曾弄疼了心爱的女人,高潮像一股热浪似的向他涌
来,她现在也有规律性地抬起富有弹性的屁股迎合着他每一记的抽插,立即云瑚
也进入了亢奋,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她拼命地挤压着他,再也控制不住轻哼出
来。

  这对江湖儿女如在云端里飘浮着,飘浮着,不久一股暖流慢慢在涌上了云瑚
的心头,她感觉了自己阴部的暖意。躺在她体内陈石星的阴茎软了下去,他千载
一时给了她醇美甜蜜的精液,为他诞生了遗腹子,杜绝了云瑚为他殉情的念头。
但却令他减寿一个月,在见到大师兄后,已回天乏术,真气涣散。他弹出了千载
之前稽康弹的广陵散的心境。好友生离,娇妻死别..忽地「啪」的一声,琴弦断
了。人琴俱沓,丢下娇妻爱子在天山。

  此正是:何堪星海浮搓去,月冷天山,哀弦低诉!盟誓三生,恨只恨情天难
补。寒鸦啼苦,凄咽断,春光暮。旧侣隔幽冥,怅佳人,倚楼何处?凝仁,望昔
日游踪,没人乱山烟树。凤泊鸾飘,算鸿爪去留无据。菩提明镜两皆非,又何必
魂消南浦?且天际驰驱,寻找旧时来路。

                    ——调寄长亭怨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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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艳情外史(1-7) 作者:kinglear

             燕京艳情外史(1-7)


作者:kinglear
2008/03/31发表于:SexInSex

原著:百花同日生
OCR:zqd0926
2008/02/04发表于:SexIn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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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这篇小说是OCR的,一至六章以前在羔羊发过。第七章是最新OCR
出来的。研究了一下版规,没搞清楚在贵站OCR能不能算原创,如果不算,还
请版主们多多原谅。

  第 一 回  黄浦江边鸡鸣狗盗
  第 二 回  马二家中血花飞溅
  第 三 回  金一刀受命办花报
  第 四 回  众枪手摆酒捧戏子
  第 五 回  艳照一张凭空鸿运
  第 六 回  洋人嫖妓掮客受惠
  第 七 回  小报人收集诸艳史
  第 八 回  老少妓争强摆场干
  第 九 回  红妓女爱玩演戏人
  第 十 回  捧角者戏园卖喉咙
  第十 一回  江竟无跟踪姐妹花
  第十 二回  叔侄俩夜游神秘窟
  第十 三回  嫖客联手恣意弄女
  第十 四回  深闺女深夜图快活
  第十 五回  大妇毒计逼走小妾
  第十 六回  朱郎再娶咸肉老三
  第十 七回  黑博士白女士裸戏
  第十 八回  江竟无偷情俏老四
  第十 九回  交际花卖弄风骚情
  第二 十回  梁大少独看神秘舞
  第二十一回  德大帅密谋破神庙
  第二十二回  唐灵波臭气上床难
  第二十三回  史似鸳穷途睹卖身
  第二十四回  扬眉仙舍命战老四
  第二十五回  将军横心摔烟杀妾
  第二十六回  督办蛮横鸡奸戏子
  第二十七回  车中乐又一番滋味
  第二十八回  房中情老四斗督办
  第二十九回  要大钱香橼破瓜难
  第三 十回  成大堆众雄压一雌
  第三十一回  俞姨太巧逗高黑麻
  第三十二回  苟太太赚钱有巧方
  第三十三回  萧梅玲脚踏两条船
  第三十四回  交际花新婚奔情郎
  第三十五回  江竟无后悔看秘窟
  第三十六回  钟了情借钱也要嫖
  第三十七回  争风吃醋双双归天
  第三十八回  笔尖横扫艳窟谈文
  第三十九回  觑机会戏弄房东女
  第四 十回  蝶浪蜂狂卖弄风骚
  第四十一回  弄月吟风才子施技
  第四十二回  千挑逗终尝处女味
  第四十四回  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第四十五回  走荒郊救出裸体女
  第四十六回  小季痴迷戏子不悟
  第四十七回  床中双唱文武趣戏
  第四十八回  一元买骂莫名其妙
  第四十九回  弄淫女老牛得便宜
  第五 十回  大结局回到黄浦滩
***********************************

           第一回  黄浦江边鸡鸣狗盗

  吏治澄清之世,兆民乐业之年,太平歌舞之日,燕雀酣嬉之时,黄浦滩边的
什么码头上,济济跄跄,麋集了无数海上名流。

  也有戴白鸡毛掸帚的督军帽子的;也有穿几道金线的海军制服的;也有革履
西装,插巾惨绿,领结鲜红,像外交能员的;也有肠肥脑满,面面团团,似富家
翁的;也有身披黑色长衫,手拿笨重手杖,挺胸凸肚,俨若便衣侦探的;也有襟
插自来水笔,手捧日记小册,表示是记者先生的。

  也有翩翩华服,口撇京腔,官派十足的;也有耸肩袖手,摆腿捞头,形同名
士的;也有油头粉面看不出是何等人物的;更有肩挂摄影机的,腰系热水瓶的,
手接爆竹的,腹承铜鼓的,身背铜号的,高擎彩色绸制小旗,上绣「欢迎」字样
的……说不尽许多三教九流的善男信女。

  这些人好像都是有所为而来,却彼此冷冷的不打招呼。一个个踮高着脚,伸
长着颈,翻白着眼,猫儿看见耗子似的,眈眈地朝水面望着,望了半天,水面没
有发现什么希奇啥儿。

  一个戴眼镜的清瘦少年,被肉屏风榨得又瘦又长,胸膈间窒闷着,几乎要发
痧,竭力挤出重围,「嗝」的吐过一口气,一手脱下那顶丝绒帽子,一手掏出一
块雪白的麻纱巾,不住揩拭额上的汗。

  一个矮而肥的中年男子,也被挤了出来,口里吃一支苍黑的雪茄烟,划了火
柴徐徐地吸着,背着手在码头上踱来踱去,微偏着脑袋向那清瘦少年问道:「当
真的,主座准期今天莅沪吗?」

  少年扬着脸道:「那我可不敢保险,不过电报上是这样说。主座已乘临安轮
南下,而临安的进口期,的确是今天的日子。」

  矮胖男子两指夹着雪茄烟,轻轻叩那烟灰道:「既然如此,怎么圣驾还不见
安然抵沪呢?」

  少年应了一声道:「这个要等到临安轮傍了码头才能晓得,现在只好问诸水
滨。」

  矮胖男子回过脸来,只见一辆破包车,如飞的由江北阿二先生拉到面前。车
上一个鸡皮鹤发的名士,远远的就向大众点头微笑。

  码头上一部分的人都哄然笑喊道:「公使大人来了。」

  这位公使大人跳下包车,将手里的旧皮包交给那车夫,又脱帽向熟人一一致
敬,拍了那清瘦少年一下道:「车驾还没有到么?」

  少年侧侧的道:「你的眼睛生着干什么的?自己不会看么?」

  矮胖男子道:「仲儒就是这种地方不好,当着我们这些同志,也是这样冷语
冰人的。」

  少年一扭颈儿道:「本来你就多此一问。试想主座来了,我们这班从龙佐命
之臣,还会大垂手小垂手的,立在黄浦滩边喝西北风么?」

  公使拉着矮胖男子的手道:「诸位来得早,这回更筹备得尽美尽善了。拉拉
队、军乐队、摄影队、宣传队之外,还跟了一种爆竹队,倒也形势严重得很,如
果再来一批手枪队,那就更富丽堂皇了。」

  一个西装朋友笑道:「怎么没有手枪队,我们不都是带柄的?」

  公使也缩头笑道:「下官除外,下官除外。下官的枪机早已锈坏,是故不响
的了。」

  清瘦少年道:「你的银样蜡枪我们已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不消你再来自己
宣传。只是你怎的此时才来,莫非尊阃是修理废弃枪炮的能手么?」

  公使抱拳笑道:「不敢不敢,我们是同床异梦,隔着重衾似隔山。一切事自
有外交办事处代劳,早已『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了。」

  说笑时,一个又高又大又黑又胖铁塔般的伟丈夫踅了过来。

  公使忙掉转话锋道:「洪老板,皇上的行宫,已预备好了么?」

  洪老板笑道:「这个还要你吩咐?迎銮的大典,一一都安置妥帖了。」

  清瘦少年道:「倒是保镖的要多雇几个,虽则洪老板在上海兜得转,于今这
个年头儿太坏,究竟不可不防。」

  洪老板点点头道:「现在的空子太多,都因为世界上富的太富,穷的太穷。
他们那些亡命之徒,一大半是逼上粱山。宁波人挖花唱的好:『抢仔要犯法,勿
抢要饿杀。』为了饿杀的问题,就是枪口对准胸口,说不得也只好犯一犯的了。
所以近来小鬼跌金刚的事,往往有得看见。我也不敢过于托大,不要终日打雁,
反教雁啄了眼睛。老么,来呀!。」

  早有一个雪花膏面孔的小胡子从人丛中凑了拢来,笑道:「大哥不必担心,
这回警备的森严,可以说是弓上弦,刀出鞘,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洪老板皱眉道:「越是你们这种半吊子,越是口出大言。好像初生的犊儿不
怕虎,终日戳着我的牌头在外面狠天狠地。等到遇见吃斗的定头货,就要露出孤
狸尾巴啦。」

  小胡子红着粉脸只是笑。

  那矮胖男子认得这小胡子也是文艺界中的交际大家,笑道:「月翁,你也加
入我们的同盟了?担任些什么工作呀?」

  洪老板笑道:「他是个投机份子,资格比彩书先生浅多啦。我想候至尊的銮
舆到时,派他做一名随员,不知道可能应酬周到?」

  矮胖男子谦道:「兄弟在本党的历史,也浅薄得很。月桂兄内才不足,外才
有余。卖相既然不错,应酬功夫更是一等,派他做随员,一定可以敷衍得人人开
心。」

  小胡子连道:「谬奖谬奖。」见他嘴上的雪茄烟熄了,马上划根火柴,递过
来。

  矮胖男子低头吸烟的当儿,两眼正对着小胡子的脸上,越觉得妩媚可爱。

  洪老板叹道:「时局不知道几时才能够太平!别的影响不必说,单论津浦车
不通,就害我们费多少事。否则六飞南游,只消挂一辆花车来就得了,何必飘洋
过海的坐什么海船?」

  公使道:「近年战事不息,就是别有天地的十里洋场,也显得金融紧急,商
业凋敝。圣上临幸后,自可人心为之一定,市面为之一振。不过我们歌功颂德,
有得忙呢!」

  清瘦少年道:「我们是党的走狗,圣上又是本党的头儿脑儿顶儿尖儿。我们
拥护圣上,就是拥护本党。为勤劳王事而忙,是值得宣传的第一荣幸之事。公使
爷,你枉自胸罗万卷,自命为本党忠臣,怎么连『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
身』这两句话,都忘到脑后去了呢?」

  公使抓着脑后几根萧散有致的头发,使劲儿打了两下道:「失言失言,该打
该打。」

  矮胖男子道:「『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我主的道德学问,连外国人都佩
服。我们既然矢忠拥戴,应该编几句口号喊喊,方显得嘴上亲热。」

  小胡子笑道:「这个差使可要委派公使爷了,他是个秘书之才,表面文章他
最会做。」

  公使摇手答道:「不敢掠美。鄙人只会吟两句绝诗,凑两副对联,诌两段小
启,抄两封官样文章的信札。若论鼓吹风雅,歌颂功禧,喏,喏,喏,现成有一
位宣传部长在这里。」

  那清瘦少年当仁不让,略略打扫喉咙咳嗽了一声,便提高嗓子字斟句酌的喊
道:「拥护劳苦功高的主座!拥护天仙化人的主座!拥护解除民众痛苦的主座!
拥护玉貌珠喉的主座!

  「拥护提倡社会教育的主座!拥护莺歌燕舞的主座!拥护玉洁冰清的主座!
拥护重金礼聘世界闻名环球欢迎道德高尚艺术精深歌喉宛转风雅宜人雍容华贵端
庄明艳富丽堂皇古今中外第一全才正工嫡派古装歌舞文武昆乱不挡的主座!」

  他一面厉声高叫,一面手舞足蹈,呜呼!

  大众人都听得笑起来道:「魏仲公真是七步成章的曹子建。这一向,山东的
庄督办也在组织什么宣传部演讲队,吴汉吟听说就大得其意。仲公的本领岂在吴
某人之下。」

  魏仲孺微微拍着大腿道:「庄督办也是崇拜我们主座之一人,只能说是我们
的同志。我岂有大才小用,替他做留声机器?」

  洪老板听了,很佩服他有志气,劝大众将他编就的口号背诵得滚瓜烂熟,以
便主座光降时欢呼助兴。

  好些人不懂「曹子建」是什么东西,只当是说什么「草纸贱」,交头接耳的
暗笑道:「主座到过日本的,好些日本女人都爱上了他,还怕他随身没带得东洋
纸头?要你们担心什么草纸,只怕连银皮纸也用腻了呢!」

  一个戴督军帽子的人,耍着两根杆面杖似的鼓槌,微叹道:「人比人,气死
人。为了一个人的脸子,苦了我们这些人的腿子。草纸不贱,我们的腿子才真贱
哪!」

  旁边一个海军服的吹了吹喇叭,笑道:「我们的腿值什么钱,多等一回儿又
算得什么?他们那些大人先生不也都直挺挺的在站班伺候么?」

  那戴督军帽子的看了大众一眼,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

  大众呆立多时,只不见临安轮的烟囱矗过来。

  公使笑道:「我们这样等法,真要变做望夫石了。洪老板,你替我们雇一只
舢板船,摇到吴淞口外去迎接罢。」

  洪老板因这位章公使是主座面前的一位元老,只好点头答应。回头看几个文
弱点的书生,都愁眉苦眼的槌着两条腿发怔。正是:腿软方知名士贱,臀高始信
伶官尊。

  舢板船一时尚未雇来,而魏仲孺也不敢摇惑军心,说:「三十六计,走为上
计。」

  大众只好紧咬牙根,鼓励腿气,颤巍巍地立在码头之上,领略日炙风吹的天
然妙趣,暂且按下不提。

     ***    ***    ***    ***

  却说北京人最喜欢做应时文章,每逢八月中秋,各家戏园子里都抢着唱《嫦
娥奔月》一类的戏,因为这戏中的穿插,有兔儿爷和兔儿奶奶,这是人人欢喜看
的。街上的小摊儿,更陈列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兔儿爷,这也是人人喜欢玩的。

  蒋藏园的《京师乐府词》十六首,在《戏旦》之后,《戏园》之前,当中就
有咏兔儿爷的一首。那说道:

  月中不闻杵臼声,捣药使者功暂停,酬庸特许享时祭,抟泥范作千万形。
  居然人身兔斯首,农士工商无不有,就中簪缨窃绅黻,不道衣冠藏土偶。
  持钱入市儿喧哗,担头争买兔儿爷,长须阙口供玩弄,可惜官人无角牙。
  中山盛族管城派,消得镫筵小儿拜,漫营三窟逞雄狡,终见一朝成粉碎。

  君不见,
  狸头破敌称上将,獐头求官作奸相,獾头食鱼颇自豪,麒头逐疫颜何壮。
  吁嗟乎,
  昌黎先生传毛颖,青史弄臣揩佞幸,形容不待老儿疏,才过中秋便无形。

  若问兔儿爷是什么样子的东西?南方人或不免少所见而多所怪,其实也没有
什么希奇,它的面孔也和寻常的人头一样,而且面白唇红,眉清目秀,衣服穿得
极华丽,翩翩然很像个浊世佳公子。北京玩具摊上,这种泥制的傀儡极多。临卖
时,插上两只兔儿耳朵,然而人和兔儿之分岂是耳朵的关系?

  北京人到了八月中秋桂花香的时候,哪一家不买一个兔儿爷回去,高高供在
桌上,酒脯瓜果,罗列满前,就像七月七日拜牛郎织女一样。

  单说那长安千万户人家中的一户人家,绣桷虬奔,雕楣鹤企,当关级文石之
玉,启钥响铜环之雷。两扇朱门,比新华宫小不了多少,门前还有两只半大的石
狮子,气象光明,俨然是个阀阅世家。

  那家的主人是个俊美少年,虽然已有三四十岁,依然打扮得粉白脂红,锦衣
玉貌。两颊的兜腮胡须,都用镊子镊得寸草不留,连青青的根也看不分明。漆黑
的头发,梳得又光又平。两只招风耳朵,便越显得翘然向上。一双雪花膏浸透的
手,莹美得像羊脂白玉琢成的,与手里的玉杯,乍看几不分彼此。

  这时他正拜过了兔儿爷,和一个心爱的姬人,对坐在后花园中,浅斟低唱。
一个娇唤相公,一个笑称夫人,一种细腻风光,比红氍毹上的表情更温馨缠绵。

  这花园也是曾经名士打样建造的。亭榭楼台,池沼花树,布置得疏落有致。
树枝上还缀着好些灿烂如银的电灯。天上的团栾明月,相形之下不觉锋芒尽敛。
园中的一隅,架着铁丝织就的天罗地网,里面有木有石有泉,更有许多毛羽绮丽
娇啼宛转的好鸟,可以在网里飞来飞去,只不能飞出网外。

  那位相公爱花爱柳,更爱养鸟,北京城里谁不知道有一个专养鸽子的柳蕙芬
柳相公。柳相公虽以养鸽出名,所养的鸟却不止鸽子一种。除了老鸦、喜鹊、猫
头鹰这一类的废鸟以外,他几乎可以说无鸟不养。这也是选色征歌的一种消遣。
因此那铁丝网中的太湖石上,便铁画银钩,镌着「众鸟欣有托」五个大字,据说
也是一位名士的手笔,旁边题着柳相公的别号「万花居士」。

  柳相公于灯下看月,花间赏鸟,不由吟兴勃发,颠头播脑,手拍大腿,「哼
哼」的念念有词。

  他的夫人看了笑道:「相公,你这是干嘛呀?几句戏在台上唱得不过瘾,还
要在家里一板一眼的哼。」

  柳相公笑道:「你们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妇人家知道些什么?我在这里吟诗
咧!」

  他的夫人挤挤眼睛笑道:「呸!不害臊,在我面前装什么样?芍药开,牡丹
放,谁不会唱两段,不见得我就会忘了词儿。要做诗,干脆点,请孟老先生去代
做。十首八首,也不算什么希罕,只要写上你的名儿就得啦。咱们小两口儿,一
头睡觉一盆洗澡,你口里有我的舌尖儿,我的口里也有你的舌尖儿。打开窗子说
亮话,谁还不知道谁,何必在我跟前充什么幌子,蒙什么世。」

  柳相公粉面微红,呵呵笑道:「夫人哪,你好一张利口也。」

  说着,仰着脖子,将杯中的绿茵陈酒做一口喝了,曼声道:「丫环,你且与
我把盏着。」

  柳夫人拦手将那酒杯夺去,连酒壶一齐交给身旁的使女道:「你给我拿走。
咱们喝酒,原是摆摆样子的,谁教你当真的喝这么些。」

  柳相公笑道:「夫人,你忒嫌胆小了。我的嗓子,反正已经像猫儿叫,就再
多喝几杯,也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好在我的名气一天大似一天,手下的虾兵蟹
将狐群狗党,也一天多似一天,别说像猫儿叫,就是像猫头鹰叫,谁还敢批评我
一声不好吗?天下懂戏的不多,靠我吃饭的不少。夫人,你放心罢。」

  柳夫人道:「嗓子倒没有关系,我只怕你酒喝多了要闹痔疮。」

  柳相公一扭头儿道:「怕什么,谁还靠这个卖钱?」

  柳夫人伸着一个指头道:「啧啧啧,你倒说得干净,给一个榧子你吃吃呢。
你不靠这个卖钱,为什么听人说起福兴居就要变色?这件事咱们俩吃了萤火虫,
各人肚里明白。」

  柳相公讪讪的道:「五百年前的屎根儿,你还提他做什么?现在总算有了几
个钱,不比从前啦。」

  柳夫人抿嘴笑道:「就只怕遇见庄督办,可吃不了要兜着走啦。」

  柳相公恨恨的道:「潘三爷总算够交情的,知道我禁不住那七十二袁头的重
赏,回说我挂着帘子,以为这件事可以搪塞过去。谁知那庄督办是强盗出身,不
管你有帘子没帘子,抱定他在山东的宗旨,一味恃强蛮干。早知道这样,反不如
拼命的喝酒,也好教他回头望月。」

  柳夫人道:「为人不可不知好歹,庄督办究竟也不曾亏负你,除了当场赏你
七十二袁头。随后的赏赐更不知有多少。你只肯白白的去便宜马二爷,这也是前
世的孽缘。」

  柳相公默然不语。

  柳夫人知道他面嫩,便将座位挪移近了些儿,玉臂酥胸紧紧的偎傍着他,指
着桌上的兔儿爷笑道:「相公,这倒很像你。」

  柳相公也笑道:「我是兔儿爷,夫人你便是兔儿奶奶。」

  柳夫人冷笑道:「别折死了我,不当家花拉的,爷府上还有一品诰封的正夫
人呢,这兔儿奶奶还挨不着我做。」

  柳相公搦着鼻子笑道:「嗳呀,你不许我喝酒,自己倒喝起醋来了。」

  柳夫人道:「我倒不喝醋,自然有人喝醋呢。」

  柳相公一杯酒下肚,浑身就有点作怪,涎着脸道:「看看看,这不是醋,是
酱油汤。我的夫人啊,今儿是八月十五月光明。有名的花好月圆人寿,我们就来
一个,人月双圆,不知夫人的意下如何?」

  柳夫人偏过脸去道:「我不希罕你这个,要圆也不在乎今儿一天。你去和你
的大夫人圆去罢,没的明儿又找气淘,说什么宠妾灭妻。你听了不难过,我却难
过呢。」

  柳相公道:「她的窑没有你的好,不比你是个子孙太太,我们生儿子要紧。
天下极龌龊的事情,只要能够借一个正当的名义,就不怕人家说闲话了。」

  柳夫人道:「我已经替你养了一个儿子,还急什么?她没有养儿子的才要紧
呢。」

  柳相公暗想《珠帘寨》的戏儿,好像有两句话:「无奈何跑到东宫,东宫不
让进,再到西宫,西宫也是照样行。大皇娘、二皇娘这样一赌气,可要难为我这
先行官了。」猛然放下筷子道:「糟糕姨妈死,马二爷约我今儿到他宅里吃晚饭
呢,我只顾和你饮酒取乐,险些儿忘怀了。」

  柳夫人鼻子里笑了一声道:「撇邪,孔夫子面前卖什么《孝经》。你要到十
月春那里去起腻,只管大大方方的请去,谁还拿绊马绳拦着你,何必拿马二爷的
大帽子吓人。不过我预先对你说一声,唱戏的女孩子有什么好人?你好便好,上
了当,将来可别向我叹苦经。」

  柳相公笑道:「夫人言重了,不相信唱戏的女孩子中就没有一个好人着。」
说时眼睛斜瞟她,双眉飞动,一颗头倒有半颗缩到颈窝里,只一对顺风耳分摆在
两肩上。

  柳夫人脸上绯红,圆睁杏眼道:「你别揭我的痛疮。她生长在南方,眼睛里
看惯了,耳朵里听惯了,妖淫奸猾的样儿,比窑姐也差不了多少。一样是唱戏的
女孩子,恐怕没有我们北方人性情爽直,容易对付,我睁着眼睛看罢。」

  柳相公笑道:「说说罢咧,谁认得什么十月春六月雪的,是谁抬着了鸡毛当
令箭,传到了你耳朵里,便格外疑心生暗鬼了。」

  柳夫人昂起头来干笑。柳相公便低下头去吃菜。

  一个梳着喜鹊尾巴头扎着灯笼裤脚的三河县老妈子,脚尖搠天,脚跟点地,
伶伶仃仃的跑了来道:「金鱼胡同马宅来的电话,马二爷说,请爷马上就去。」

  柳相公道:「回说:『知道了。』吩咐老姚套车(不知汽车如何套法)。」

  老妈子「噢」了一声,颠着屁股去了。

  柳相公抬眼笑道:「怎样,我不骗你罢?」

  柳夫人两片樱唇撅得高高的,半晌方道:「马二又是什么好东西?一张床上
睡不出两样人。他只有帮着你在外面没天没地的胡闹,做得出什么好事来?他的
尊姓是马,便专门干拉马的营生。不知什么事要他这样热心,难不成有什么水可
以分给他解馋?」

  柳相公「嗤」的笑道:「别人可以骂他,你不该也这样的骂他。他虽有千日
的不好,也有一日的好呀。」

  柳夫人脸上的剩红未褪新红又生,连眼睛也红了两圈,赌气不来理他。

  柳相公想不出可以安慰她的话,只好装做不曾看见,笑嘻嘻的起身,跑到内
室将衣更换,坐在汽车里,唤着柳夫人的官名道:「李兰香,李兰香,你好得福
不知也。

  「还记得在文明园唱戏的时候么?所拿的戏份,只够吃窝窝头,每日母女二
人到戏园里去,连洋车都舍不得坐,风里日里,雨里雪里,两个人,四条腿,只
在灰里土里泥浆里乱踹,跑去跑回,一天起码有十几里地。革命以后旗人穷苦的
多,能够像这样,已经是三生有幸啦。难得有人请你去唱堂会戏,一出戏至多领
到二三十块钱,还要陪那主儿睡一夜,试想这是什么买卖?

  「论你的脸子和本领,原也只值那些,总算你交着了桃花运,你柳相公光前
裕后,会看中你这黄毛丫头,收你做个二房。那时北京城里谁不当做一件怪事?
比议员老爷玩缝穷婆,也高不上一篾片。有几个好事之徒,在报上纷纷做俏皮文
章。我还记得一条灯谜:天上神仙,人间佳偶,打汉人名一,梅福。殊不知我只
有触霉头,又何福之有?白白便宜你攀龙附凤,白日飞升。

  「你一向笑那母大虫喜欢捻酸,于今也轮到你头上来了。到底女孩儿是南方
的妩媚可爱,北方的土窑,总嫌粗拙讨厌。不知趣,尽管拿话来奚落我,包有一
天叫你哭不得笑不得。」

  想着,汽车已纹丝不动的停在马宅门首。汽车夫拉开车门,柳相公缓步下了
车,自有那些当差的,呵着腰,垂着手,陪着笑脸,柔声迎道;「您来啦。」

  一个俊美的小僮,促律律的当先飞奔进去。柳相公摇摇摆摆的走到花厅里,
马二爷已和一般座上佳宾,摆对出迎。

  柳相公回头笑了笑,马二爷握着他的手笑道:「老弟,怎么此时方来,娘子
军的捆仙索真利害。」

  旁边那些佳宾都满脸堆着锦上添花的笑道,「阿呀,几日不见柳郎,娇滴滴
的越显红白,斯人不出,真如天下苍生何哉。」

  柳蕙芬眼角里微抹着那些人,无非就是编剧的徐三,做诗的孟四,作画的白
五,写字的黄六,司笔札的李七,任宣传的王八,便喉咙管里「嘤咛」一声,和
马二爷高据上座,众名士少不得侧座相陪。

  柳蕙芬马二爷身旁还空着两个位子,柳蕙芬欠身道:「二爷,还有什么特客
吗?」

  马二爷笑道:「你尽管坐,筵间并无外人,不必牵拘形迹。今日此宴,一来
是庆贺中秋;二来是替你饯行;三来,你看今天团栾的明月中,广寒仙子脚下,
不是有一个雪白的兔子,人一般的站在那里抱杵捣药?天上人间,一样是神仙伴
侣。我们应该公贺你一杯。」

  众名士一齐将酒杯高高擎起。马二爷向厅后笑唤道:「柳郎来了,你们怎么
还躲在里面不出来呀?」

  里面吃吃笑了一阵。仆妇丫头两旁打好帘子,两朵千娇百媚的解语花,手携
手儿,柳腰款摆的出来。众名士正襟挽首,不敢平视。马太太香肩斜倚,坐在马
二爷柳蕙芬的夹缝中,恨眉醉眼似笑非笑的见着柳蕙芬,一副哀怨憨媚的神情,
尽在语言颦笑以外。

  柳蕙芬脸上微红,暗幸大众没有留意,忙偏过脸去拉着十月春的粉腕,问长
问短。十月春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樱唇直送到肉喇叭里,喁喁的低声悄语。

  盂四耸肩吟道:「『十二度圆皆好看,就中圆极在中秋。』这才是一出珠联
璧合香艳绝伦的应时好戏呢!问唐明皇游月宫听《霓裳羽衣曲》,有此乐否?」

  马二爷笑道:「从前万花初娶李兰香时,我们就以为尽夫唱妇随之乐了,现
在看起来,似乎尚有遗憾:因为万花是唱小嗓子的。那位帐中缥缈的李夫人,也
是唱小嗓子的。两人在枕上只能唱《五花洞》一类的戏,一个扮真金莲,一个扮
假金莲,唱得再好些,总嫌阴阳不大调和。

  「于今是『梅柳渡江春』(有『柳』有『春』,天造地设,惜乎『梅』字似
无着落耳),遇着这位能唱叫天儿拿手杰作的春夫人,一生一旦,就可以连夜排
演全本《红鬃烈马》了。」

  徐三笑道:「那这样说起来,『芙蓉帐里,一鸳鸯也;红氍毹上,一颠倒鸳
鸯也』,岂非梨园佳话?」

  马太太秋波一转,娇笑道:「徐先生,只消将新戏里的场子弄清就得了。这
本帐不劳你费心。他们到了帐子里,颠鸾倒凤,难道还有值场的细认谁颠谁倒,
谁倒谁颠?」

  马太太说得高兴,一个不留心,红袖甩处,将桌上一只盛醋的碗带翻了。十
月春低垂粉颈,两颊的胭脂,格外显得娇红可爱。

  马二爷忙笑道:「柳郎和春夫人先别忙着唱《闺房乐》,我们烦二位合唱一
句《汾河湾》,柳郎实授柳迎春,春夫人便做薛仁贵。」

  黄六拍掌道:「柳迎春,又是一个好口彩。」

  柳蕙芬只是笑。

  十月春羞答答的道:「奴家今天有点伤风,嗓子不大干净,改日再唱罢。」

  马二哪里肯依,笑道:「拣日不如撞日,良时岂可错过。王八兄,你拉起胡
索儿来。」

  李七道:「还少一个薛丁山呢。」

  王八道:「我来凑一角。」

  白五笑道:「不错,八兄本是唱小生的,娃娃生大约也不错。」

  当差的送上一把胡琴,王八在蛇皮上浇了些松香,紧了紧弦柱,拉过马尾,
「郎得当,郎得当」,还未入毂,只见一个当差的满头大汗,面无人色,跑到马
二爷面前,大着舌头,哆哆嗦嗦地道:「嗳呀,大人,大事不好了。」

  大众一听此言,放箸停杯,十停中早吓倒了二停。

  欲知后事,且阅下文。


           第二回  马二家中血花飞溅

  话说十停中吓倒的二停。是两个柔媚无胆的女性。

  柳蕙芬虽也有点芳心怯怯,只因听说是大事不好了,暗想所谓大事者,一定
是关于国家的,与我们唱花旦的有什么相干,便不甚放在心上。

  那些名士,一向以诗酒为生涯,倚倡优为性命。只要柳郎不老,哪怕八国联
军重到北京,不愁影响到他们的衣食,。况闻说庄督办在济南,雇用了不少外国
的镖师,料想北伐的义师,一时不能飞渡到祟文门内。天大的事情,自有地来托
着,怕什么?因此乍听之间,稍觉惊惶,略一转念,不由相视而笑。

  孟四便也学着唱戏声口道:「何事惊惶?」

  马二究竟有些身家性命关系,心头「突突」跳了几跳,伸手拦着孟四,眼望
着那当差的道:「冯升,什么事?快说。」

  冯升受惊过甚,张口结舌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马二站起身来,急得双脚
乱跳。

  又一个当差的跑进来道:「外面来了一个姓袁的,说要见柳爷。」

  马二心方略定,问道:「可是袁二爷?」

  当差的道:「要是袁二爷,外面倒也不会闹得这样烟舞涨气的了。这人面生
得很,一手拿明晃晃的电刀,一手拿黑漆漆的手枪,身上只怕还藏有别的凶器。
他教柳爷快些出去见他,倘若再不出去,他就要进来了。」

  马二软缩绵地倒在椅上,口里发恨道:「蠢材,你们不会回说柳爷不在这里
么?」

  当差的道:「谁不是这般回他的,要他肯相信呢!柳爷的电车现就停在大门
口,那姓袁的既成心要找柳爷,哪有不注意的?」

  马二咬牙道:「成年的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让他进门,还不快些
去抵挡一阵。」

  当差的道:「回大人的话,当他进门的时候,谁知道他是这么一个恶人?就
算知道他是个恶人。也不能不放他进来,小的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别
说他手里现有手枪,就是那柄电刀,搠一个小小的窟窿,也要拿性命去结交他,
谁敢去碰他一碰?」

  柳蕙芬面如纸白,哭着抖着道:「妈呀,这姓袁的一定不怀好意,我这一出
去,就是一个死。上回在上海,我从菜馆里出来,刚跨上汽车,『啪』的一声,
不知什么人放了一枪,轿车上的玻璃,有一块被打得粉碎。还好,人不曾受伤。
这一次恐怕要吃定了卫生丸咧。」

  马二搓手道:「出去自然送命,不出去也不是事。他是有脚的,等得不耐烦
了,自会走了进来,说不定身上还有几枚手榴弹。北京的房子,难得有后门,车
门又在大门的隔壁,这便怎么好?」

  众名士面面相觑,袖着手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马二急道:「女人家快躲到里面去。那家伙外面一定还有党羽,闯进来,身
体就要受他的糟蹋,这个是不能当耍的。」

  马太太起先见十月春要和柳蕙芬合演颠鸾倒风的拿手好戏,觉得心里发烧,
口中作渴,很想找一杯冰镇酸梅汤喝喝。无奈八月秋凉,这种冷饮已经过时,只
得捧着金水烟筒,吹气如兰,又匀出一只手来,轻轻在小腹上按摩,使胸膈间的
恶浊之气,徐徐下降。

  后来当差进来报告消息,芳魂惊碎,也忘了肚里的难过,双手捧着烟筒,坐
在那里呆如木偶。此时被马二一句话提醒,胸门上「嗡嗡」的响了一阵,急忙起
身便走。

  因是在家中便酌,既没穿旗袍,也懒得系裙子,只学了旧时的窑派打扮,窄
窄的马鞍衫,长长的灯笼裤,脚上套一只高底鞋。走起路来,妖妖娆娆,袅袅婷
婷,别有一种动人的风韵。

  不想一按一摩之顷,过于大意,一时忘其所以,匆匆忙忙的挪动双腿,只觉
脚下踹着一片柔韧如丝的东西,越想走越走不开,使劲儿开大步走,但听得「吧
哒」一声,鞋底又细又圆的高跟,与鞋子脱离关系。

  马太太「啊呀」一声,说声迟,那时快,一个白玉之白,白雪之白,白马之
白的马太太,马上变做个落篷阿金。正是:梅远逊雪三分白,雪不输梅一片青。
柳蕙芬在最叫座的一出戏《玉环外史》里面,也只是烟笼芍药,不及这样露滴牡
丹。

  马太太两只脚被一双丝织的软铐锁着,寸步也难行,双手只捧着水烟筒不肯
放,低着头,红着脸朝玄之又玄的地方望着,发急道:「你们来看,怎么好,怎
么好?」

  众名士一个个目斜口歪,流了满地的酸涎,也没有人晓得笑。

  马二顿脚道:「你们都是吃粮不管事的,就没有一个人来替太太帮忙?」

  丫鬟仆妇以及当差的,闻声麇集。大众都被手枪电刀吓昏了,呆呆的站在一
边,袖手旁观。还是一个当差的,少年胆大,赶紧弯腰替马太太拉上,才得「布
帆无恙挂秋风」。马太太朝花厅里的名士当差等看了看,急将水烟筒放在身畔的
茶几上,双手蒙着脸如飞地跑了进去。

  马二等人倒不觉得什么,一个当差的又没头没脑的奔进来道:「那强盗等得
不耐烦,已经在寻路要闯进来了,请大人快些设法躲避。」

  马二道:「瓮中捉鳖,你替我想想,能躲避到什么地方去?只有束手待毙的
了。」说时,眼望柳蕙芬叹气。

  柳蕙芬哭道:「我是宁可等他进来打死我,决不跑出去送死的。」

  马二顿脚道:「专门哭不是事,总要在死中寻一条活路才好,不见得你的眼
泪可以冲走那强盗。」

  柳蕙芬拭泪道:「始终也不知道那强盗的来意,我生平和姓袁的也没有深仇
大怨。诸位都知道的,我只靠温柔狐媚卖钱,从来不敢得罪人,哪里会有冤家?
诸位,哪一个愿替我去和那强盗接洽的,我情愿拿一千块钱做酬劳。」

  众名士听说有一千块钱的酬劳,心头一动,面上微微露出笑容,又设身处地
一想,这一出去,好比肉包子打狗,有去无来。一千块钱,死后只供不肖的妻妾
子女嫖赌逍遥。一条穷性命,还是留在世界上吃辛受苦丢丑卖乖的好,于是热念
冰消,重又将眉峰紧紧的蹙起。

  马二举手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一位英雄好汉敢出去办这交涉,万
花出了一千块钱,我也照样出一千块钱。」

  大众依然鸦鹊无声。

  只绰号「夜壶」的白五暗想:「两千块钱的数目也不能算小了,倘若能拿到
手,又可以办一张机关报玩玩。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在两千块钱的
面上,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得走一遭。那些胆小如鼠的角色,畏首畏尾,如何能
成大事?

  「我想那姓袁的也未必便要取小柳的性命,无非想讹诈几个钱用用。即或与
小柳有什么深怨,也和我姓白的无关,不见得见面就拿手枪将我打死。我只消出
去一趟,将双方的意见传达一番,立刻有两千块钱到手,又何乐而不为呢?」

  白五计出万全,便一跃而起,拍着胸脯道:「我去我去!诸位是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自然性命要紧。我白老五是个穷光蛋,怕什么?大不了是一死,古今
中外富贵贫贱,哪一个能够不死?我将这一条性命结交柳老板,也还值得。我倒
不一定看中了这二干块钱,只为是尽尽我个人的义气,挣挣我们本党的荣誉,不
要教天下后世笑,柳党中人尽是临财苟得临难苟免的势利小人。我去我去!」

  说了这话,吐气如虹,硬着头皮向外走去。

  徐三等眼睁睁的望着他,暗骂道:「你自己要钱不要命,却要扯着我们臭骂
一顿。且等你死后,我们在你墓碑上题明是口义犬之墓。我们这般文明背包,做
花旦屁股后面的寄生虫,人格的高尚,可想而知,何必要打肿脸充胖子,谈什么
义气?不要给别人批评一声『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皮男盗女娼』罢。」

  白五一连打了两个大喷嚏,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前厅,心中忐忐忑忑,只当
那姓袁的是一个铜筋铁骨的伟丈夫,一见面倒呆住了。

  原来是一个弱不胜衣的漂亮少年,一面孔的雪花膏,满头的生发水,香气浓
郁,如到了妇女化妆室。身上穿着极华丽的西装,通体熨贴,没有一丝皱纹,仿
佛离开电汽熨斗的压迫还不到一个时辰。雪白的硬领,时花的领带,襟上还插着
一朵娇艳的鲜花,风流俊美,哪里像个杀人越货的暴徒?

  白五眼珠儿一转,胆越发的大了,撇着二八京腔道:「尊驾就是袁先生吗?
您找柳老板有什么贵干呀?」

  姓袁的屡次要闯到内室去,都被几个当差的用花言巧语稳住了,拿着手枪没
处施放,只嚷道:「小柳怎么还不出来?」

  望见白五,唾了一声道:「哕,背板凳的不出来,却来了一个倒夜壶的。」

  白五笑道:「这样说,彼此都是熟人。恕区区眼拙,忘了在何处见过,尊驾
怎么知道区区绰号『夜壶』?」

  姓袁的道:「凡是在胡同里溜达溜达的,谁不知道有一个倒夜壶的白五?我
不同你扳什么交情,你只去叫小柳出来。」

  白五陪笑道:「区区是柳老板的代表,先生有什么话,对区区说也是一样。
柳老板的为人,区区知之最深,素极谦恭下士,不知有何开罪先生之处,务望明
白见示,自当负荆登门。」

  「门」字还未说出口,姓袁的眼睛一瞪道:「什么开罪不开罪,我只问他为
什么将我手里抢夺了去?我在十月春身上花了两万多块钱,十月春已答应嫁给我
的,于今他将十月春奸占了去,花钱的大爷们只落得人财两失。好汉不从狗口里
抢肉吃,难道姓袁的便从兔的口里抢肉吃吗?

  「那甘居下流情愿做兔儿奶奶的十月春,现在我也不要了,只须小柳将大爷
在十月春身上花的两万三千块钱如数偿还我。喏,喏,喏,这是一篇清帐:什么
花儿粉儿,绮罗绸缎,坐汽车,吃大菜,开旅馆,以及软毛巾,桑皮纸……种种
用项,项项清楚,罚咒不曾开得一笔花帐。小柳不信,可以当面问明十月春,问
她还记得不?

  「小柳是光棍的,快些拿钱出来,两下丢开,如若不然……」

  说着,手枪直抵到白五心窝,厉声道:「吓,马上请他回老家去!」

  白五觉得胸口一阵火热,好像枪弹已射入心脏,在里面翻江倒海地搅动着,
魂灵儿险些不翼而飞,想倒退又不能倒退,黄了脸道:「是,是,是,鄙人就去
将尊意转告柳老板,大约没有不照办的。」

  姓袁的冷笑道:「你休想滑脚,谁教你出来的?这忽儿倒又预备溜了。我本
来只找小柳说话,你既自己承认是小柳的代表,将这件事揽在身上,对不住,不
论是钱是人,我只问你,限你五分钟内拿出两万三千块来,否则将小柳交给我,
再不然,我一枪先将你毙了,然后再进去和小柳算帐。哼哼,你是来得去不得的
了!」

  白五吓得差一点要喊救命。

  究竟是在外面鬼混的人,虽在存亡危急之秋,脑筋还不十分糊涂,知道姓袁
的拦住出入的要路,没有人敢出去报信,后面的人更不敢出来搭救,便喊救命也
是无益,而且盗匪最忌对方叫喊,说不定反因此断送性命,便一屁股坐在太师椅
上,扬脸向屏后窃听的仆人打招呼道:「你们快些通知柳老板,吩咐他赶紧拿两
万三千块钱来赎我的性命,迟一忽我姓白的就要改姓宋(送)咧。」

  早有当差的如飞的进去报信,马二和柳蕙芬等人正端着梯子预备跳墙逃走。
柳蕙芬见那墙有两丈多高,抬头可以掉帽子,跨上梯子,便脚软如棉,再也爬不
上去。

  马二急得只有叹气捧着他的屁股道:「我的老弟台,再不脚底明白,愚夫妇
也要陪着你死在一堆了。」

  当差的赶到后面将姓袁的和白五的话都说了,

  柳蕙芬跳下梯来,喜道:「只要他肯要钱就好办,我们不必跳什么墙的了。
二爷,反正我的钱都存在你手里,你就替我垫两万三千块钱给他罢。」

  马二呆了半天道:「两万三千块,数目太大了,白五的一条命值这些钱吗?
况且焉知白五不是和那姓袁的一党,通同作弊,我想不如由他去罢。」

  柳蕙芬急道:「你没有听清楚呢,姓袁的不是说先毙了白五,还要进来同我
算帐吗?两万多块钱算什么事,我下个月到上海去,连利钱都可以捞回来了。」

  马二道:「你的钱固然来得容易。也不能这样的花法,只消跨过墙去,这两
万多块钱就可以省下来了嘛。」

  柳蕙芬接头道:「你知道什么?拿出钱去,性命总可以保全了。若说跳墙,
可不要了我的命吗?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不必你代我这样肉痛。」

  马二没法,只得签了一张支票,命当差的拿了出去。柳蕙芬看那支票上横写
着五个阿拉伯字,也觉得有点头昏眼花,抓着十月春的玉臂问道:「那姓袁的究
竟是什么人,你当真的认得他么?只管实说,教我明明白白,我决不计较。」

  十月春眉心颦皱道:「我认得的人多得很,姓袁的前前后后也有十几个,知
道他是哪一个娃袁的?」

  柳蕙芬叹了一口气,也不再问。

  马二听得壁上的电话铃响,忙问是谁打来的?

  马太太道:「也许是窜电,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听电话?」

  马二闭着眼睛想想,掉头笑道:「我们的胆子真小,一吓就给他吓糊涂了,
现成的电话,不知道利用。看将起来,那个姓袁的也是个没有毕业的强盗,不知
道将电线割断。这也叫做活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要我们的钱,我们便要
你的命,只怕钱还是我们的,命却不是你的了。」

  马二转悲为喜,忙赶到电话机旁,将来的电话摇断,打电话到警察厅里道:
「现有江洋大盗,明火执仗,来到我处,奸淫烧杀,无所不为,请即派大队武装
警士前来截获,勿使漏网,是为至要。」

  警察厅里听说是金鱼胡同马宅打来的,来不及的答应。马二放下耳机,捧着
肚皮「呵呵」的笑。

  外面姓袁的接那支票,看也不看,鼻孔里哼了一声,随手撕成了纸条儿,昂
头笑道:「大爷不是傻瓜,不会上你的当。好小子,你想骗大爷到银行里去束手
就擒吗?大爷也是个精明鬼,只要现钱,不要支票。」

  白五乍着胆儿道:「袁先生,这也应当原谅他们,仓卒之间,哪里有这些现
钱?」

  姓袁的眼一瞪道:「不许你多嘴,大爷今天要定了现钱啦。牙崩半个不字,
大爷懒得和你们这些东西说废话,只委托这管手枪做全权代表。身边的子弹虽不
多,打死一两百个人总还绰绰有余。」

  白五摇手道:「袁先生枪下留人,有话好说,不必动枪。」

  姓袁的道:「不要我动枪,赶紧拿现钱给我。」

  当差的又悄悄的进去报告马二。

  马二笑道:「要现钱就是现钱。」歪歪嘴教马太太回房翻箱倒箧,搜集得钞
票三千元。

  吩咐当差的拿出去,对那姓袁的说:「马家现时并未开着银行,怎会有整万
的现钱放在家里?拼拼凑凑,总算集得三千元的钞票,另外还有一千多块钱的现
洋,只恐怕袁先生一个人拿不动。无论如何,那两万块钱的整数,只有开支票的
了。如果袁先生嫌银行里晚上不能支付,家爷同前门外的几家大银号也有往来,
只消写一张便条,马上可以照付,不知道袁先生要不要?」

  姓袁的想了一想,似乎觉得不大妥当,就将三千块钱的钞票分向几只衣袋里
塞了进去,口里骂道:「便宜柳蕙芬那兔儿崽子。」藏了手枪举步要走。

  一个当差的和白五感情还好,暗下对他努努嘴,白五乖觉,蹑手蹑脚的闪在
一旁想溜。

  姓袁的叫道:「不妙,这里面必有蹊跷。今天非要小柳的命不可,就是死也
情愿的。」当下态度重又强硬起来,逼着白五领他进去找柳蕙芬。

  白五进退两难:领他进去呢,柳蕙芬一死,凶手必携械远扬,众人奈何他不
得,自己有引狼入室的汉奸嫌疑,恐怕难以脱身事外;如果不领他进去呢,盗匪
乃无情之人,枪弹乃无情之物,一缕青烟,可以使自己马上死于非命。想来想去
都是那两千块钱不好,所以金钱真是不祥之物,以致临财不能苟得,临难也不能
苟免。

  犹豫片时,脸上显出为难的样子,脚下也有点趔趔趄趄的,额角上已吃了那
姓袁的两枪柄,喝道:「快走。」

  姓袁的喝声未绝,大门外「拍拍拍」已放了一排枪。因是向空放的,声浪甚
是轻薄。接着拥进一大队擎枪实弹的警兵,一字长蛇阵站在院子里,问江洋大盗
现在何处。

  一个胆大的当差的伸出头来喊道:「那个穿洋装的便是。」

  姓袁的吓一大跳,脸上白里泛青,倏的咬咬牙关,一把揪住白五道:「好,
老子中了你们三十六计中『欲擒故纵抛砖引玉』之计了。也罢,咱们要死死在一
块儿,决不能让你这小子独活,委屈你陪我走一遭。」

  姓袁的这时的确像一个盗匪,眼突凶光,眉凝杀气,脸上罩着一层霜森森的
铁面具,一手抓着白五,一手握着手枪,直向大门外冲去。

  白五颤声叫道:「众位千万不要开枪,我姓白的性命要紧。」

  众警兵也有认得白五的,深怕玉石俱焚,又见姓袁的来势凶猛,便不敢乱枪
齐放,反闪向两旁,让出一条路来给他们出去。姓袁的闯出大门,开了路旁汽车
的门,逼那汽车夫下来,推白五上去,自己便坐在开汽车的地方,手扳车机,脚
踏风门,车轮已「蠕蠕」的动了。只恨金鱼胡同路窄,不能开驶得十分快,那些
警兵呐喊一声,跟在后面闻那戤司林的香味。

  马二听见这个消息,拍案骂道:「妈特皮,那些巡警站在马路上,瞧那挺大
的个子,倒很有神气,怎么捉起强盗来,就这样不中用?他妈的,真是饭桶。冯
升,快些出去关照他们,尽管开枪,不管他白五不白五,就是张三李四,打死了
都有我抵命。如果让那强盗远走高飞,我马上就去见他们的长官,看他们的老虎
皮可还披得成?」

  冯升因盗匪已出了大门,勇气百倍,一声「得令」,腾云驾雾似的,赶将出
去厉声高叫。那些警士奉命差遣,概不由己,也不管瞄准不瞄准了,只当是放爆
竹,一齐开枪乱放。

  姓袁的心慌意乱,汽车时时开到路旁和墙壁接吻,所以六只汽缸的皮儿卡,
比两只汽缸的福特卡,也快不了多少。「砰砰」的几下子,流弹飞来,车窗的玻
璃,打碎了一块,车轮的橡皮胎,也爆裂了一只,接着「镗」的,水箱头也着了
一下。

  姓袁的见大势不妙,横横心,拖了白五跳下车来,一面向胡同口拨脚飞跑,
一面开枪还击。白五魂不附体,哪里跑得动,只像死狗般由那姓袁的拖来拖去。
不防胡同口早有埋伏的警士,听得连珠价的枪声,也战兢兢的出来迎面截击。

  姓袁的知道难以幸免,早置死生于度外,仰天长叹道:「我一死不足惜,只
是枉被盗匪之名,未免太对不住生我的父母了。像我这样放荡顽劣的不肖之子,
死有余辜,希望父母不要再为我伤心。然而我死不瞑目的,从此以后,这世界便
完全是兔子们的世界了。嘻,想不到人民纳捐饷,国家养警士,只是供贪官污吏
兔儿崽子的驱策,真是奴才的奴才,走狗的走狗!」

  姓袁的身被数创,悲呼几声,与白五同死于乱枪之下。

  众警士又放了几十枪,看两个尸首直挺挺的躺在地下,没有一丝动意,才奏
着凯歌,到马宅报捷。马二少不得拿些酒肉金钱犒赏他们。三千块钱的钞票,如
数收回腰中,自是欢欣鼓舞。

  当夜撤去残肴,洗杯更酌,马太太也换了一身冶艳的衣服,出来相陪,大众
欢呼畅饮,比受惊前更加快活。只柳蕙芬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马二笑道:「老弟,你太迂了,目下危险已过,情敌已除,只应欣喜庆贺,
为什么这样愁眉不展的?莫非因为白五也赔了一条性命么?这种小事,也值得放
在心上?」

  众名士也都劝道:「白五杀身成仁,虽死犹荣,可为我们柳党同志增光。柳
郎千万不要因此忧郁,如果闷坏了千金之体,白五在地下做鬼也是不安。」

  柳蕙芬摇头道:「谁为的白五那小子?我手下有的是狐群狗党,只要我花两
个钱,还愁没有人捧我?白五这一死,只好像死了一条狗,何况他是不是和那姓
袁的一党,很有点形迹可疑,我还惦记着他么?不过我刚答应了『春江舞台』洪
老板的聘请,不久就要到上海去登台,偏偏二爷今天替我饯行,就会发生这种流
血的惨剧,岂非是他妈的不祥之兆?」

  马二笑道:「这有什么关系,你太迷信了。大将行军,都要杀人祭旗,你在
戏场上没有看见过么?挂挂红才好哩。我们合座共饮一杯,祝你旗开得胜,马到
成功。」

  大众便站起身来,一齐举杯,柳蕙芬也举着酒杯,和大众的杯子碰了一碰,
斜觑着十月春,也就一饮而尽。这一天痛饮得罗襦襟解,微闻香泽,方才尽欢而
散。白五究竟挂名柳党的党籍,柳蕙芬为收拾人心起见,答应给他家属一千块钱
做治丧费,总算白五不曾白死。

     ***    ***    ***    ***

  只说那时北京还号称首都,当局的见辇毂之下,会出现这种伟大的劫案,赫
然震怒道:「那些骄将悍卒,拥兵自固,肆无忌惮,我没有法子惩戒他们,也就
罢了,像这种小小的毛贼,难道也能听他横行都市吗?」

  下道严令,命警厅将那姓袁的首级割下,高挂在最繁华热闹的大栅栏边,使
小民看了不寒而栗,这也是「杀鸡吓猴」的意思。那首级挂了一天,秋阳之下,
血肉模糊,蝇蚋四集。熙来攘往的行人,个个掩鼻而过。忽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
子,徘徊仰望,似乎悲哽不胜的神气,见路人视线齐射在她身上,便低头掩面,
跳上汽车,风驰电掣而去。

  她头脸上蒙着一袭绿纱,大众也看不清她的面目,更猜不透她的行藏,只料
定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而和那强盗有关系的。易实父说,大栅栏之盛衰,关系京
师之盛衰。大栅栏的人把这件事当做一件离奇的新闻,彼此纷纷议论,旦晚之间
传遍了九城,都急于欲知这女子的详细身世。

  痴情的更可惜她这等丽质,会去结交匪类。还有些好事的想设法见她一面,
方能了却心事。只恨那女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色身一现,从此芳踪杳然,白
害许多人守候在血淋淋的人头之下。

  欲知后事,且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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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艳情外史(1-7) 作者:kinglear

           第三回  金一刀受命办花报

  话说北京在军阀盘踞之时,号称「首善之区」。四方的贤豪俊杰,都借此做
猎取功名之地,角逐势利之场。朱门广厦,舞榭歌楼,丹诏甫下,则群臣欢呼,
圣乐一奏,则百兽玄舞,虽唐虞之世,无以过此。

  各会馆里,更住满了憔悴京华的名士,冰山易倒,箪瓢屡空,没有机缘去捧
以声音颜色拒人的大人先生,只有去捧以声色媚人的倡优过过捧瘾。

  同一是声色之好,同一是诌佞之行,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捧伶捧伎风雅些,
称娘称郎香艳些;不比捧大人先生的卖身投靠,教人一望而知是婢膝奴颜,邓臀
董袖。今夕只可谈风月,诸君何以慰升平。

  这些会馆名士,怀才不遇,顾影自怜,也就自命是丝竹东山的谢太传、妇人
醇酒的信陵君,正所谓「古之伤心人别有怀抱」的了。

  可怜如椽的大笔,不能备常杨制诰之用,不能拟剧秦美新之文,不能献治安
之策,不能上万言之书,中怀郁结,下气氤氲,急于要觅一条出路,于是专门品
菊评花的小报,也出了好几份,每天大约可以销售几百张。到了荷花时节,中央
公园、先农坛、水心亭、什刹海、城南游艺场等处露天茶馆里吃茶乘凉的人多,
小报的销数也随着加增。

  这种小报的性质,比南方的小报有几种不同之点:第一、是每天出版的,不
像南方小报三日一刊;第二、内容划分做两版,一版评剧,一版谈花,不像南方
小报偶然还搀杂些政治臭味。

  茶棚中的上客,大半不能得志于货利,却尚不能忘情于声色,花一两个铜子
买张小报看看,也算是选色征歌的辩览指南,所以捧伶捧伎之文,和像姑窑姐一
样,不论好丑美恶香臭,同为狎客所欣赏。

  那些办小报的朋友,都是些江南才子。本地的土著,困于衣食,累于妻孥,
有这种闻情逸致的,虽非绝无,确是仅有。这不能怪南方的无聊文人太多,只恨
北方的文人俗累所牵,懂得风雅之道的太少。然而也不能一笔抹煞,小报上的柳
讯,就是逛二等茶室的花稿,有时还完全仰仗北方雅士的努力。

  天地之大,何处无才,南朝既多金粉,北地亦有胭脂。八大胡同里,南北小
班,望衡对宇,斗艳争妍,各有三千年道行,各有百万尊护法。

  花稿名士本就是倡门中的附属品,当然不能不应运而生,为诸姑姊妹摇旗呐
喊。但是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彼此都有苏小乡亲,便不免嫉视异域花草,各是
其是,各非其非。枕席之间,竟有泾渭之分,成为南北对峙的敌国,也足见这些
名士关怀桑梓不遗余力了。

  韩家潭是南花最盛的一条胡同,枇杷门巷,杨柳楼台,每夜华灯潋滟,丝竹
嗷嘈,车水马龙,衣香鬓影,无处不足以表示这是销金之窟。走到这条胡同里,
眼望这些烟视媚行的妙伎,再听她们娇嫩流利的吴侬软语,几乎疑心置身在群玉
三元之坊,福致会乐之里,不知道是春明梦里人。

  这些秦楼楚馆当中,有家同样的芳巢,矮矮的一座粉墙,小小的两扇朱门,
和栖燕藏莺之所,一般无二,只门楼上没有那些引人入胜的镫镶铜镌的小招牌。
钉「清吟小班」铜牌的地方,挂了一块黑底白字的洋铁,有五个斗大的白字,是
「亚洲日报馆」。

  馆主姓白名云,自称「精忠贯日」,慕南宋岳忠武的为人,所以表字鹏举,
为人果然热心奔走,小意承迎,认得些火照西宫的议员,身不分明的政客,又和
柳蕙芬门下的一舰骚人墨客相熟,也在柳党裙带之上列了一个名字,当得「交游
广阔」四个字的考语。

  有些欢喜冶游的下处阔人,爱亚洲日报馆地点适中,芳邻佳妙,更赞成白鹏
举应酬周到,招待殷勤,夕阳西下后,就陆陆续续的跑来饮酒看花,呼卢喝雉,
因此咬文嚼字之地,一变而为脂香粉腻之场,简直是个小小的总会。

  白鹏举办报的初心,总想在政界中稍稍活动一下子。不幸命不如人,既弄不
着阔差,又捞不着津贴,只空挂着一块市招,不能出版报纸。却也幸亏有这个报
馆,还勉强可以维持生活。「在家靠爹娘,出外靠朋友,」白鹏举在这两句话下
面加了一句道:「报馆靠做花头。」

  这总会报馆开了几年,胡同中的妖姬,十个中倒有九个认得白鹏举的。因他
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又排行第五,便替他取了一个绝妙的绰号,唤做「倒夜壶白
五」。香口争传,胜似大人先生逢人说项。「倒夜壶」的大名,风行八埠。白五
借着她们的口角春风,顿时成为花园中的骄子。冶叶狂花,打情骂俏时,总喜欢
拿他寻开心;挥金买笑的嫖客,当筵召妓,也都非他不乐。

  白五自觉盛名之下,难以久居。一日,心血来潮,就对曾在他手下做小编辑
的金一刀说:「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试看日下风行的那几种小报,字里行
间,逸芬扑鼻,实在不合卫生之道。为人切不可忘弃根本,我现在能够无内顾之
忧,未尝不是受花界姊妹的沾润。」

  白五说时,朝身上新做的狐皮袍子看了又看,正是:酒瓶在手六国印,花露
上身一品衣。

  白五眉飞色舞的道:「我现在受恩深重,似乎应该替她们办一张机关报,尽
尽宣传之责。好在办小报成本甚轻,我们又和花界姊妹,朝夕相见,情同骨肉,
向她们兜揽广告,想必不会拒绝的。

  「后幅第四版可以分做一百格,每格刚刚能够登她们的芳名和班名、地址、
电话号码。如果她们要出风头的,地位登大些,十格八格,都可以照办。每月每
格取费三元,封面加倍,她们皮肉换来的钱,容易得很,区区小数,真是惠而不
费,我们却聚沙成塔,每月也有几百元的收入,究竟不无小补。再加卖报的钱,
合拢来抵销纸张的印刷费,总多少可以赢余几十钱。

  「不过广告费必须自己经理,不可转托李幼青等人。这种花广告掮客,良心
太黑,若是经他们的手,简直等于在老虎口里讨食吃。每格广告,他们在窑子里
软诈硬敲,可以拿到三四元,却只分给报馆里一元两元,还要牵丝扳藤,三五个
月迁延着不肯付出来。黄博君等的《春花报》,就吃他们的苦头不少。」

  金一刀点头道:「这种人是出名的窑痞,怎么可以缠得?办小报的枉自背了
一个敲竹杠的恶名,窑姐儿说起来就杀干刀杀万刀的乱骂,其实并没有几个钱到
手,白白喂饱了他们这些花蠹。鹏翁此言,可谓洞见症结,非过来人不能道。」

  白鹏举道:「我的计划如此,试办之初,就不能赚钱,也决不至蚀本。我从
前在上海潦倒的时候,曾托洋场才子江小楚编过一张小报,定名《皮里阳秋》。
当时因内容芜秽,销路不广,才办到第二期,便宣告停版。

  但是这报的名字题得真好,至今还念念不忘。我们不妨老店新开,也许能够
迁地为良。我久疏笔墨,又忙于交际,编辑方面,就托老兄负责代理,倘若有利
可图,你我三七分帐,好么?」

  金一刀也是一个陆地飞行的洋场才子,凭着一副水晶肚肠,曾在上海大大出
过几个月的风头,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俨然是个洋盘小开,将文人的寒酸之气
一扫而空。

  后来不知环境上感受着什么刺激,觉得十里洋场,俗尘扑面,是个以声色货
利为钩饵的苦海。人们偶然失足,滚进了漩涡,不堕入畜生道,也不免堕入饿鬼
道。自己是个贪财好色的少年,自问没有见香饵而不吞的卓识和毅力,然而先天
还有点夙根,不愿随波逐流,做一个苦海余生。

  他一旦勘破红尘,研透世味,发愤离开上海,赤手空拳,跑到北京。以前种
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将上海的红牌子藏了起来,只说姓金
名一刀,恢复文人寒酸的本色,做几篇公子佳人的小说,投寄到各家报馆。

  北京报馆的穷窘玄妙,打破世界的纪录。百十家报馆,都靠几张上海报做影
印的原奉秘籍。上海报的新闻,就是他们的新闻,上海报的小品文字,就是他们
的小品文字。往往北京发生的珍闻艳史,上海报己登过了一两个月,他们还抢着
翻版,从来不晓得有什么投稿,就是海枯石烂般有人投稿,也从来不晓得有什么
稿费。

  他们接着金一刀的稿件,瞪目骇笑,当做一件希有的怪事。又见「金一刀」
三字素来不见经传,他的作品自然不及上海报登过的殷实可靠,以为无借重之必
要,随手就撂在字纸篓里打磕睡。

  金一刀气得发昏章,恨不得跳起来一把抓住那些浑鸡子儿骂道:「瞎乌龟,
你将眼睛睁大些,可认得你老爷是谁?若将大名说出来,管教你们这些浑小子吓
成了三阴虐疾。」

  金一刀心中虽作此想,无奈正在隐姓埋名的当儿,惟恐仇家探知他的踪迹,
瓮中捉鳖,如何敢泄漏秘密?不忍一朝之忿,将成百岁之忧,所以徒然负有陆放
翁的才华,秦少游的声誉,丝毫不能施展出来,只得郁郁的屈居于白鹏举肘腋之
下。

  正叹孙悟空没有棒弄,听见白鹏举这样的提议,满心欢喜,却微微一笑道:
「凭我这一枝生花之笔,办一两张小报,真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利益均沾三七
分帐』的话,再也休提。只求你能够按月关饷,不要像当初对付江小楚的办法,
拖拖欠欠的,那就感激不浅了。」

  白鹏举红潮上颊道:「你休听江小楚那小子的一面之词。他通共只替我编了
两期报,也不知道他在报上放了些什么城头上出棺材的屁,看报的没一个不横点
头。

  「第一期还好,半卖半送的居然销去了三五十份。第二期便只敢印五十份,
雇了送报的到处挜卖,卖不去就白送给人赏看,分文不取,以示优待。忙乱了一
天,到夜晚上送报的回来,点点他手里的存报,不折不扣,还是五十份。据说这
张报揩屁股嫌罪过,包东西有臭味,无人敢要。好好的一个报名,我绞尽脑汁,
费了一个月工夫才想出的,被他拆了洋烂污,就是这样糊糊涂涂的寿终正寝。

  「赔钱事小,坍台事大。我受着一肚皮的肮脏气,不向他要求赔偿精神上物
质上的种种损失,也就仁至义尽了,当然将他撵出报社,一个大钱也不给他。可
笑他有那副老脸,看得这两个钱比嫖帐赌帐还要认真,三天两天的捱上门来,当
做一件债讨。

  「我那里肯理这种昏蛋。偏生此马倒也来头很大,他的介绍人是宓书泉,在
报界里有相当的历史,和我也还要好。常言道:打狗须看主人面。犯不着为了一
两个钱的事和江小楚那穷小子斤斤计较,伤了我们朋友的和气。

  「那时我也正在窘乡,只得打肿脸充胖子,将一只心爱的打簧金表当去,撂
了几个钱给他,一直也没有钱赎。他得了钱,便连屁股上也堆满了笑容,捧着我
的腿说了好些感激涕零来生变犬马图报的肉麻话。

  「我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去听他的狗屁胡说,只向宓书泉道:『老兄是
个忠厚人,还是和上海一班势利小人少亲近些的好,城狐不灌,社鼠不熏。老兄
千万不要做狐鼠凭藉的城社。我这几个钱,只当是到堂子里碰了一场和。交情卖
在主人身上,说不值得呢,也还值得;说值得呢,又似甚不值得。』

  「宓书泉也笑道:『谨遵台命,以后我在堂子里面做花头,决计不再请你买
票。』

  「当日两人所说的笑话,至今仿佛尚在耳边。那张打簧表的当票,也还牢牢
保存着,做我一生极惨痛的纪念品。可恶江小楚那东西,会在暗下这样替我制造
空气,真是丧尽天良,连你也几乎被他蒙蔽了。如今我在北京,虽不敢说怎样活
动,总算还兜得转,不比在上海孵豆芽时那么困难,像老兄这样逸才旷世,又岂
可与江小楚人格破产的狗才相提并论。你放心,我万不会少你一个钱。」

  金一刀含笑答应。

  他是在上海文坛混过的,编辑之才,比较初等小学刚修业的小报大主笔,自
是棋高一着,席高一篾。不消几时,胡同里打茶围的客人,便时时听见卖报的高
喊《皮里阳秋》之声。吴娃赵女,都晓得花园舆论界中有这么一张小报,更晓得
风月记者中有这么一个娇小玲珑香扇坠般的金一刀。

  金一刀顶着记者的头衔,为忠于职务起见,每夜在胡同里东钻西闯,翩然像
花间的一只燕子,也就北京乐不思上海了。还有好些花菊两界的忠臣,想借这张
报鼓吹风雅,时常登门拜访,拉他去看看蹭儿戏,或者做做边务大臣,穷极耳目
视听之娱。双方的感情,联络得非常融洽。

  他们有什么稿子,总尽先寄给金一刀。金一刀接着他们的稿子,也是随到随
刊,并且匀出好地位,长行花边,引起阅者的注意。一方面不愁冤沉帘底,一方
面也免得力尽刀锋。《皮里阳秋》经他们这样通力合作,在北京小报中,容容易
易的,就占得很重要的位置,销数不满一千,也有八百。

     ***    ***    ***    ***

  苒荏到了春天,金一刀兴高采烈,想编一张出类拨萃的百期纪念特刊,前不
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教都门招摇的狗头名士吓一个半死。只是选稿问题,煞费
踌躇,平日编这种豆腐干大小的报纸,别说一张,就是十张,并没有什么困难。
只消剪刀动动,浆糊粘粘,再拿会馆名士的稿子凑凑数,编辑之责便尽了。

  上海报看的人多,自己要显本领,或者不好意思生吞活剥。汉口、青岛、香
港、澳门、哈尔滨、新加坡各处的报纸,等于冷摊上的海内孤本,除了极少数的
同行中人,谁也不能轻易看见,尽可剪之不尽,印之无穷,这是一向奉为是救荒
时的法宝。

  不过这张特刊是预备出风头的,那些已经辗转登载过两三遍以上而又蹩脚非
常的稿件,当然在牺牲之列,便连那光明灿烂得心应手的镀镍大剪刀,也只好暂
时割爱,置之高阁,于是偌大的一张特刊,也正编辑之难,难于上青天。

  那些会馆名士捧伶捧会的大文章,助疫有余,卫生不足。如果伏案自作呢,
呕心呕血,也与瘦弱贫血的躯体大不相宜。待去征集海上名家的作品,远水又救
不得近火。都门的那几位前辈先生,也嫌坟墓气太重。刻到文集上,似乎浅薄俗
恶;登在小报上,又显着沉闷笨拙,不大合用。

  金一刀日夜焦思,想不出一个偷天换日的妙法。悠悠忽忽,这一天剪好了第
九十九期的稿件,交给茶房拿去,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伸着懒腰道:「算了,百
期特刊便取消了也罢。报馆里这一碗断命羹饭,到底太苦,简直不是人吃的,拿
拿剪刀就这么吃力。」

  茶房一手接那卷剪稿,一手递上一张请客单儿。金一刀心头「突突突」的跳
了几跳,看那单儿上填明席设香厂粱园,是当天的日期,而且法定的时间也快到
了。北京的报纸都是托印刷所代印的,发稿不在深夜而在傍晚。小报不必等通讯
社的消息,格外可以提早。普通宴会总定在下午六时,若要客到齐,大约须八九
点钟后。

  金一刀仰头看壁上的钟,还不到六点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拿着那张请
客单儿,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笑道:「在上海做新闻记者,苦只苦两条腿,好在
吃星高照,一张嘴实在快活不过。

  「电影开映也请客,戏子登台也请客,妓女客串也请客,菜馆减价也请客,
酒行推销也请客,甚至棺材店开张也要大请客,将来势必至于小粥店注意宣传,
也不能不请客。他们的牙齿,都长在嘴唇皮外面,可以到处吃白食。

  「可怜我们北京新闻记者,只要会钻,谋挂名兼差的机会倒还不少,就是口
福太坏,三年逢闰,难得当局有借重之处,大发慈悲,在西车站或者撷英番菜馆
赏饭一顿,也正可一而不可再,只有望着上海滩上的敞同行垂涎长叹。

  「今天庄菊痴发帖子请客,一定高朋满座,不比寻常两三个人随意小酌,可
算千载难逢的盛举,倒不可不去扰他一顿。」

  又道:「自古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他这一顿饭决不肯白请,我这一顿
饭也不好白吃。庄菊痴是与戏剧界接近的,平日请客。总在泰丰楼,知道我是戏
剧界的门外汉,便不拖我去做座上客。今番请客改在梁园,又将我也请在里面,
不知内中有何缘故?不管他怎样,白吃灰孙子,吃过明白再说。」

  计划了半天,等到八点多钟,振衣走出亚洲日报馆。从韩家潭到香厂,不过
二三十步路,一举脚就到了。他新租了一辆包车,租费连车夫的工钱,每月讲好
十五块钱。车夫时常打咕哝,嫌他饭局太少,难得有饭钱到手。

  金一刀冰霄聪明,今天存心挑挑他,硬着颈子喊套车:「上梁园饭庄。」

  车夫老陆正站在门口和白鹏举的车夫说笑,听见金一刀喊「套车」,便把眉
毛一皱,听到后面五个字,笑嘻嘻的忙拉了车出来,将两盏洋蜡烛灯燃着,连向
未点过的两盏水电灯,也点得亮亮的。金一刀神采飞扬地坐上车去,老陆拉起车
来,脚跟打着屁股,几秒钟就拉到粱园。

  金一刀跟着伙计走上楼去。屋子里八九个人团围的围着一张圆桌坐下,都是
小报界的熟人,八九只拿筷子的手,已伸到桌心抢拌盘里的冷肴。伙计掀着帘子
报道客来。

  庄菊痴站起来拉着金一刀的手道:「你怎么此刻才来,我已打电话到亚洲日
报馆去催过一次。」

  金一刀道:「对不住得很,今儿我另有一个饭局,绕了一个儿才来,所以迟
了。」

  大众放下筷子,一个个侧目而视。

  金一刀拣一张空椅子坐下,大众将冷盆吃光,便昂着头等热菜上来。若是在
上海,一定要嚷着叫堂唱。只因北京的窑规,比上海苛刻十倍。叫条子的代价,
已经贵得可以,且喜还可以欠帐,最可恨的还须向菜馆里拿车钱。这是主人的特
别担负,因此主人不提议叫条子,客人便不好意思自己发起。

  况且堂唱来了,至少要赏乌师一块钱或是两块钱。主人漂亮的,自会抢着代
付,碗筷边预先堆好几十块钱现洋随到随付。若是主人不客气的,叫条子的便免
不得自掏腰包。一般惨绿少年都以自掏腰包为恨事,所以普通饮宴,一大半是冷
清清地吃寡酒,轻易不肯乱叫条子。

  入国问禁,入境从俗,金一刀等见主人翁不发话,只得吃一个鸦雀无声。

  末座相陪的严云卿忍不住问道:「痴兄,怎么还不来?」

  庄菊痴沉吟道:「是也应该来了。」

  金一刀忙问:「是什么人?」

  大众笑道:「谁教你来得这样迟,害我们饿着肚子好等,现在我们也要暂守
秘密,使你纳一会闷。」

  庄菊痴点着筷子让菜道:「她们上海人,日里当夜里,夜里当日里,就是不
吸雅片烟,也要睡到下午四五点钟才起来。还不肯就穿衣服,只披着贴身的小袄
裤,趿着拖鞋,吸着香烟,靠在沙发上,慢慢的运气。挨了一两刻钟头,香臀刚
离开沙发,倒又与金漆马桶接吻去了。若仅仅是水路上的买卖倒还好,最怕她小
大由之,那又要多耽搁几十分钟。

  「慢慢的才漱口洗脸,这一次只能算是粗洗,只将胸头手臂面颊等部分隔夜
的香垢,洗得干干净净就算了,然而也要费几十分钟的时间。再吃点能够点心的
补品,然后像贪官污吏搜括民脂民膏般,教梳头娘姨在地头上用细梳密篦,细细
的刮垢摩光,这一颗发光可鉴的头,说不定一两个钟头还不能完事。

  「接着又要洗脸、化妆,红的是口脂,黑的是眉黛,干的是粉,湿的是雪花
膏,等她一桩桩一件件都擦好了,画好了,又不知耗费了多少光阴。重又换内衣
穿华服,从头到脚,收拾得无处不美艳动人,又不免和小姊妹说说笑笑,打打闹
闹,这才姗姗而来,她哪里晓得有人等得心焦呢?诸位都是南方人,而且老于花
丛,这种情形,想必特别熟悉,我的话不错罢?」

  大众点头称是。

  金一刀精神陡然兴奋,暗想:「他们口中议论的人,必定是一个南方新来的
名妓,想在北京的达官贵人身上捞一笔钱回去贴小白脸。现在还没有进班子做生
意,暂住在东方饭店等处,先和一般熟客应酬,托他们设法捧场,大约庄菊痴和
她有点渊源,花头报效,义不容辞,所以才今天将我们拉了来,将来必有借重之
处。

  「然而我们都是些穷措大,石子里榨不出什么油水,谅他也没有不明白的。
笔头上帮帮忙还可以,若要打牌抽头,那就打错了主意咧。又不知道她芳名是哪
几个字,面貌风头是否漂亮,是不是我在上海时见过的,心中甚是委决不下。」

  又转念道:「不对不对,如果是庄菊痴的老相好,东方饭店就在隔壁,庄菊
痴怎会不跑到旅馆里去陪她同来,却痴汉等老婆似的尽管在这里恭候骚驾。

  「记得前一向吴啸声从上海来信说,他的金屋中的爱宠,曾在上海挂过金字
招牌的花笑依,最近因生活的裂痕,不能不重堕风尘,实行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的政策,不日将款段入都,倚门卖笑,托我在报上多多鼓吹,在朋友面前多多拉
拢,不使他这贤内助捆载而来,垂橐而返。莫非今天宴请的那人儿,就是吴啸声
的如夫人么?」

  想着,默默的出神,听见马路上汽车喇叭「呱呱」的啼了一阵,到楼下便划
然而止。

  庄菊痴笑道:「来了来了。」

  大众离座而起道:「好了,我们刚大嚼肉味,又当饱餐秀色了。」

  庄菊痴走到凉台,凭栏下望,喜笑道:「果然是她,快些上来,快些上来。
(头一句是对大众说,后两句是对她说。)」说着,转身跑到门口,掀帘以待。

  一会儿,香风袅袅,宝气森森,走进两个粉白脂红的妙人儿。当先一个,芳
龄约莫在「二十四番花信风」左右,男装打扮,恰没有燕赵佳人仰脖子挺胸脯硬
腰杆的态度,依然扭腰耸臀,是个海上名花的样儿。

  大众的眼光,一齐注射在后面的那一个身上,她短衣缚裤,刚刚能够遮住裤
腰。胸口系一朵烘出来的茉莉花球,圆圆的,突突的,颤颤的,和两旁的鸡头肉
鼎足而三。脚下套一双尖口绣花的白缎鞋,鞋尖上还缀着一朵红绸花。

  额角上疏疏朗朗几根前流海,似烫非烫,也看不出里面有疤没疤,只显得面
部格外的短阔。高高的颧,瘪瘪的嘴,尖尖的下颏,乍看很像一个小老太婆,细
看却体态轻盈。

  眉毛眼睛,更活动得像会说话一般,如秋水,如明星,如白水银中藏着两丸
黑水银,如五百烛光电灯下的火油钻。她的眼波斜溜在人们身上,可以使对方的
视觉为之昏昧,神经为之麻醉,肌肉为之兴奋。一切情感都受她的支配。她好比
九天的魔女,颠倒众生摄人魂魄的魔力,都炼在她这一双溶溶的眼睛上。

  房间里十八道眼光,从不同的方向发出来,道道和她的眼光相接触相融会,
而都被她所包含,所熔铸,心灵上也息息相关。不觉得她可喜,只觉得她可恨,
不觉得她可爱,只觉得她可憎。恨的是她长得这样骚艳入骨,家中的黄脸婆子便
那么丑恶臃肿;憎的是这样如花解语比玉生香的可人,不但不能为我的私有物,
而且连公一下子的艳福也没有那些金钱去消受。

  大众为自身着想,都以为世界上有了她,丝毫不能增加我们的幸福,徒然使
我们抑制不住狂热的欲念,引起明知无益的妄想。妄想的结果,是失望、忧郁、
忿懑。种种的牢骚、种种的烦恼、种种的苦闷,都由她这不祥的原动力而发生。
因此看来,她的确可恨可僧。甚至于像易实甫批评鲜灵芝的「可杀」。

  然而大众虽憎她恨她且以为可杀,同时也觉得她眼电拍发过来的一瞥之顷,
孕含着无限柔情蜜意,美态好感。人人如醉如痴,欲仙欲死。

  庄菊痴两手捧着她的双臂,拥到筵前,望着大众介绍道:「这位是金先生,
这位是严先生。」

  她和那男装的女子,蜻蜒飞上玉搔头般,一一侧着头儿微微点头。大众忙呵
着腰还礼,心里火辣辣的脸上就红了。

  庄菊痴又向大众笑道:「这位女士,说起来,诸位大概没有不知道的,她就
是……」说到这里,忽地粉面桃红,低低唤了一声:「嗳呀。」

  欲知后事,且阅下文。


           第四回  众枪手摆酒捧戏子

  话说庄菊痴才说「她就是」三字,雪白的雪花膏里面,泛出一层红晕,低下
头咬着她的耳朵悄声道:「嗳呀,你瞧我真喜欢得糊涂了,你新近用的名字是哪
三个字?该死我竟会忘了。」

  她瞅了他一眼,低低的报了三个字。

  庄菊痴拍手笑道:「不错,她就是上海新到择吉登台的王白石小姐。虽然是
第一次来京,北边人或者稍微眼生一点,然而她的芳名,在上海真红得了不得,
诸位大约没有不知道的。」

  金一刀在北京从来不看戏。北京的戏园子又守旧得很,倚老卖老,看不起那
几张堂堂的大报,罚咒不肯花钱在报上大登广告。就有新角登台,也只用红纸写
几个金字,胡乱向木板上一糊,挂在戏园门口,假使不是戏迷,谁也不会留心看
到,难怪金一刀不知道不日登台的是什么名角。

  仓卒之间,又没听明白她的芳名,究竟是哪三个字,念起来似乎怪不顺口。
试着拿同音的字一一附会上去,觉得上海红坤角的名字,实在没有和这三个字同
音的。但听庄菊痴这样说法,估量着必定是一位坤角,只不知是生是旦,是末是
丑,还是一个架子花脸。心中不免纳闷,口里忙跟着大众连称「久仰久仰」。

  庄菊痴又指着那男装的道:「这位胡丽芳小姐,是王小姐戏台上的情人,一
向比嫡亲姊妹还要恩爱。」

  大众又说了一阵「久仰」。伙计添了凳子来,庄菊痴拉她们入座,她们都说
饭已吃过,大众哪里肯依,再三劝进,只好将软软的屁股尖儿在硬硬的凳边捱了
捱。庄菊痴替她们斟了两杯酒,王白石手掩着杯子不肯喝。

  胡丽芳眼角抹着她笑道:「我是横竖横的了,你那一杯也由我来代表罢。」
因将两杯酒都并在一只大玻璃杯里,仰着脖子做一口喝了,还擎着空杯向合座照
了照。

  大众都觉她甚是爽快,恰好伙计端上一盆怒发冲冠的鱼翅,十来双筷子,如
雨点般向盆子里指着道:「请,请。」

  王白石手碰着象牙筷子,还没有拿起来,就放下了。

  胡丽芳笑嘻嘻夹了一大筷子,向两片薄而且大的樱唇里塞进去。那鱼翅天生
的倔强性儿,偏遇着那牙箸又一味空滑,没有丝毫实力,好容易夹上筷子,已费
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未送到口里,筷头上略一着力,越夹越滑,鱼翅一根根挣扎
着出来,跳得满桌子都是。

  胡丽芳想再用筷子去夹,如何夹得起来?当着许多生人,似乎不好意思用肉
筷子,便拿汤匙来捞,盆子已只剩些打底子的白菜,吃了一汤匙便没有了。

  庄菊痴道:「向来坤角儿总出在北方,把南方做她们的殖民地,一个个狂得
不成人样子,这是何等忿懑不平的事。南方近年虽也产生几十坤角,可惜只能躲
在上海、杭州、苏州、无锡一带胡闹,不能跑到北边来献丑,就有胆大脸厚的,
也只敢到天津为止,决不敢到北京,好像正阳门就是鬼门关,一进来就要了她们
性命似的。

  「像金凤琴也还是北方人。然而初次来京在同乐园露脸,就大大的丢了一次
人。听戏的通共只有十四个人,台下喝倒彩的倒有十三个半,那半个是一路喝倒
彩一路向门框胡同外面走。可怜金凤琴日后虽有人恭维她是喜剧大王,当时也只
有哭哭啼啼,钻进后台,连夜逃回天津,后来幸亏认得一个大阔人,雇一班肉吹
鼓手,叫好捧场,才能在游艺园立住了脚。

  「我们这位王白石王小姐,艺高人胆大,不远千里而来,预备强龙压倒地头
蛇,在北京大大出一次风头,推翻数十年来的旧案,使那些抱着门槛根的北方女
戏子,不敢笑我们南方无人,这是何等痛快淋漓富丽堂皇的伟大豪举。

  「她在南方唱戏时,万人空巷,举国如狂,在香港曾气死李雪芳,在上海也
红过张文艳。料想这番到北京,也必能打倒金少梅,吓走琴雪芳,比美鲜灵芝,
独霸大栅栏,执当代坤角之牛耳。

  「她天亶聪明,青衣花衫,无所不精,新剧旧剧,无所不会,原板倒板,无
所不能。妙在一口好苏白,听得人耳朵眼里都是舒服的。北京的坤角儿哪里有这
样灵妙的舌头。她于《狸猫换太子》里的寇承御,《阎瑞生》里的王莲英,活龙
活现的,真和寇承御、王莲英一般无二。

  「胡小姐也是不可多得的小生,也会说苏州话。北京只有唱小嗓子的小生,
像她这种哑嗓子的小生,凭爷是谁,恐怕做梦也难听见。」

  胡丽芳伸过葱尖般的手,在他背上敲得「柝柝」地响道:「小赤佬,你就少
说两句罢。」

  庄菊痴笑道:「好好好,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这两位小姐,一半天,三两
天,就要在庆乐园唱打泡戏。她们本来嫌北京的戏园子没有上海的大,包银也不
甚多,不大愿意来,只因金桂芬和李桂芬、琴雪芳斗气,要决一决雌雄,再三重
金礼骋,卑词情商,不能绝人太甚,只得勉强登台。

  「凭着她这一身本领,自然有目共赏,不消我们摇旗呐喊。不过戏台下没有
眼睛的也很不少,北京又人地生疏,捧角家的党儿很深,深恐曲高寡和。那些以
耳为目的人,一时看不出她的好处。还愁那些反动份子,摇惑人心,暗下拆台。
务必请诸位主持风雅的大主笔先生,多多捧场。鄙人亦感同身受,谨当九顿首以
谢。」

  王白石、胡丽芳微微抬动娇躯,轻轻吐出娇音道:「请诸位先生帮帮忙,有
什么不到的地方,总求照应点。」

  大众异口同声道:「小姐太客气了,鄙人等自当效犬马之劳。」

  王白石跟着胡丽芳说话时,也听不出她蚊子般哼了些什么,只见樱唇似动非
动的动了几动,低头弹肩坐在那里,眼望着锦装绣裹的腿膝之间,滴粉搓酥的脸
上,寒光森森像初出鞘的宝剑,不露一丝笑容。

  大众都暗暗佩服她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不像普通女戏子飞扬浮躁,惫赖村
恶,一派女流氓气。又见她脉脉无言,两条柳叶眉,龙飞凤舞般在粉额上皱动,
知道她的表情十分细腻,彼此偷偷的欣赏艺术。

  胡丽芳怕大众耐不住寂寞,沙着喉咙,谈笑风生,将衣袖卷得高高的,露出
一双藕臂,和大众猜拳赌酒,俨然是个酒胆拳风的女文豪。一连输了几拳,酒喝
得略急了些儿,粉靥绯红,平添几分春色,嚷道:「来,来,来,哪一个有本领
的,敢再来和我吹三拳,不来的就是雌的,不能算好汉。」

  金一刀道:「胡小姐大约一路之上。在火车上吹了些野风,娇嫩的身体,怎
么经得住,所以有点感冒,伤风咧。」

  胡丽芳「嗤」的笑道:「不,金先生你猜错了,什么双风单风的,我的喉咙
一径是这样哑的。」

  金一刀肩左坐的一位近视眼先生,是《罪言报》的主笔王朝海,也是北京城
里的大评剧家,并且会哼几句谭派嫡腔,朋友们当着他的面都说是中国数一数二
的名票友。《罪言报》的小品栏中,也不少恭维他各种艺术的大文章。

  听胡丽芳这样说,忙将显微镜般的眼镜除下来,用一块熏黄了的古绢,可以
冒充名人真迹的手帕,揩了又揩,重又架在鼻粱上,文质彬彬,哼出两句内行话
道:「外江派只知道乱嚷乱叫,唱一出,要比养一回儿子还费劲,身体是越蹲越
矮,额上的青筋是越胀越粗,真可笑得很,又不是叫街,要那样蛮闹干什么。

  「内行就知道嗓子越哑才越有昧,像侯喜瑞、郝寿臣都是挺好的噪子,故意
逼得又沙又哑,像公鸭痨一般,才能够使人百听不厌。差不多的乏角儿,谁学得
像?」

  胡丽芳听王朝海说话,京话之中,夹着些湖广音,湖广音之中,又带着些江
南尾子,一板一眼,又低又缓,恰能使听的人一点不心焦,便侧过脸来看了他两
眼,忍不住低着颈头儿「格格」地笑。

  金一刀暗忖王白石做工倒不坏,只不知她的唱工怎样,如果像她说话一样,
有形无声,那就糟了。不好意思当面去质问庄菊痴,只低声向严云卿说了。

  严云卿也低声笑道:「我的哥,亏你也现吃着报馆饭,而且办的是平章风月
的小报,怎么会连这一点常识也没有?唱戏难道真靠本领卖钱么?花花轿子人抬
人,只要人缘好,会冷冷热热的敷衍人,说不定跑龙套也可以唱大轴子。

  「听戏的有几个是懂戏的?只消几个制造空气的在前面领头,自然有些赶热
闹的跟着喊好。如果没有人捧,就是老谭借尸还魂,也只能委屈他唱唱扫边。坤
儿更谈不上唱做的好坏了,反正身上都有动人怜爱的地方,哪怕脸子长得不俊,
只要不是十不全儿,也不愁没有人捧,这就是女性占便宜的地方。」

  金一刀摇头道:「我不信,依你的话,凡是坤角儿,没有不红的了?」

  严云卿笑道:「红不红,那又要看捧她的人的势力如何了。就像金凤琴,那
么怯的做工,那么僵的身段,那么呆的扮相,那么硬的台步,那么细的僵子,那
么生的白口,脸上一点戏也没有,只像一个小寡妇,外加鼻子上还粘着不少细白
芝麻,像这种起码角儿,天桥还少吗?

  「只因捧她的是泥菩萨,泥菩萨固然是土气息、泥滋味的庸人,到底是主张
有饭大家吃的,在他手底下吃饭的也就不在少数。那些人就是看了金凤琴的戏要
打呵欠、叹气、头痛,看在细瓷饭碗的面上,拼着霍乱吐泻,也不能不视死如归
的去捧她,因此金凤琴便糊糊涂涂的红了起来。

  「这回王白石到北京,据我的理想,也一定会大红特红。顽艺儿暂且不谈,
庄菊痴虽则是一只小猪,魄力有限,他背后有一个仗腰的,却气焰蒸天,大大的
有名。你道是谁?就是近来报上时常看见的猪仔掮客靳瑚琏。他既然热心捧她,
大约捧她的人多少总可以得着一点好处。只要有好处可得,大约捧她的人一定不
会不多。她怎会不红呢?」

  金一刀点头赞叹道:「靳大头拿出包办选举的本领,来操纵评剧界,阿呀,
那还了得。王白石这样轻飘飘的小身体,真要给一般人捧到三十三天上面去了。
目前象坊桥出来的人,都有点白日飞升的神气了。一封八行书,随便拿到什么地
方,差不多可以当支票用,谁敢退票不兑现?何况靳瑚琏的,更是即期支票了。
看将起来,庄菊痴托王白石小姐的慈云庇荫,竟可以大大的抖一下子哩。」

  王朝海隔壁座位上一个少年插口道:「我想王白石登台后一定比金凤琴还要
红。怎样见得呢?靳大头的地位虽没泥菩萨尊贵,手段却高妙得多,手下的虾兵
蟹将,更多得能使九城内鸡犬不安。试看刚登台的那位,尚且要借重他,一切就
可想而知了。再则坤角儿固然靠大人先生捧,也须看她的本身够不够得上一捧,
否则捧得高反而跌得重,所以泥菩萨一死,金凤琴就只能卖淫,不能卖艺了。

  「王白石的身段,软绵绵像没有骨头,眉毛眼睛,更活动得像会说话,不但
她自身的喜怒哀乐,都可以从她这一双溶溶如水的眼睛里表示出来,便是人们的
喜怒哀乐,也往往要受她眼睛的支配,比起金凤琴那呆滞生硬,板板六十四的,
真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看髦儿戏的同志,本来就魂不守舍,哪里禁得她的眼风儿扬上几扬,怕不
连身体都烊化了,何况她还会说一口又甜又糯又脆又酥的苏白,假使再唱两句娇
滴滴的江苏二黄,怕那些色情狂的少年不拼着性命去结交她。」

  这几句话虽说的声音很小,王朝海在当中听得清清楚楚。一双前不见古人后
不见来者的大近视眼,在特别加厚的玻璃镜片漩涡里,骨伶渌老转了几转。灰色
态度的黑眼珠儿,一齐藏入眼角,只留青黄不接的眼白翻在外面。正是:名士商
标双眼白,仙人伴侣一灯红。

  大众无意中看见这般光景,都吓了一大跳。

  王朝海端着盖碗喝了一口热茶,先在口里「咕噜咕噜」嗽了半天,慢慢的吞
下肚去,白眼掀掀,咳出一口古色古香的酽痰,觑着胡丽芳,悠悠的哼著一丝游
气道:「可惜程十二爷今天不曾来,眼前没有会拉好胡琴的,不然,我和两位小
姐男女合演两出好戏,岂不是北京难得看见的希奇啥儿么?」

  胡丽芳皱着眉头听他说完,诧问大众道:「北京不能男女合演么?」

  庄菊痴道:「看戏的尚且要男女分座,还谈唱戏的男女合演吗?」

  胡丽芳伸伸舌头道:「北京的规矩好利害。」

  金一刀笑道:「男女合演倒也可以,不过要等到进了帐子以后罢咧。北京的
规矩表面上是很严的,骨子里或者比上海还要松些,两位小姐放心。」

  王白石微抬头盯了他一眼,颈儿越低垂得和桌布成一水平线。胡丽芳啐了一
声。

  王朝海又嘤嘤的道:「松紧的话,暂且慢谈,我方才想和两位小姐配戏,诸
位不笑我不曾在水缸里面照容颜么?须知鄙人虽则比诸位痴长几岁,毕竟嘴上无
毛,比起那些胡子伯伯,区区又可算得是惨缘少年了。

  「一向在正乙祠和江西会馆登台彩排,戴着纱帽穿着蟒袍,踏着粉底乌靴,
捧着象牙朝笏,挂着五绺长须。除下睡觉都要戴的眼镜,洗去脸上的柴窑烟釉苍
蝇屎,再厚厚的抹些胭脂水粉,几位看戏的朋友都不认得是我的化妆,笑问哪里
跑出这位俊俏须生,比老谭的晚年扮像还要美。可见三分的人才,必须七分的打
扮,我也正不敢妄自菲薄呢。」

  庄菊痴道:「不错,那一天在江西会馆彩排时,我也猴在台上,真的腰似春
风杨柳,面如秋水芙蓉。就是以脂粉气出名的金桂芳,也不及朝海先生那样艳装
浓抹,二十年前想必也是一个多情种子,真教我们恨相见之晚。」

  王朝海吃吃的笑道:「不瞒诸位说,区区少年时的艳史的确不少。记得碧玉
破瓜的那一年……」说到这里,又用力咳了两声。

  大众都笑道:「朝海先生名士风流,过去的艳史,一定与众不同,就请快些
宣布出来,我们好洗耳恭听。」

  王朝海接过伙计递上来的热毛巾,在芙蓉脸上使劲儿揩了半天,揩得两颊微
带些茄紫色,喉管里「呃呃」的响了好一回儿,只是含笑不语。大众心里都有点
痒痒的,只拿眼睛向胡丽芳看着。

  胡丽芳笑道:「王先生放大方些,偌大的年纪,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脸皮何妨老点。轧姘头也是极平常的事,说出来有什么坍台,不要再吊我们的胃
口了。」

  王朝海不敢违拗胡小姐的命令,嘴唇颤动了半晌,擎着一只象牙筷儿在酒杯
上「叮叮当当」敲了几下,曼声低吟道:「燕市津桥春复春,韶颜却驻镜中身,
分明曾受美人恩。  鬓角星星看着雪,爪痕历历欲销魂,人生如梦亦如云。」

  却说王朝海也是当代的填词名家,尤以独擅「浣溪纱」得名。这一阕「浣溪
纱」更是他四十年来第一杰作,里面包岔着无数温馨曼妙悱恻缠绵的情史,所以
虽只寥寥四十二字,却能做得这样哀感顽艳,荡魄销魂。

     ***    ***    ***    ***

  原来王朝海少年时,不知道仕途之艰难,不知道宦情之冷暖,不知道衣食之
困人,不知道妻儿之绊足,不知道奔走承迎之苦,不知道语言文字之劳,也不知
啸傲烟霞之可乐,痴心妄想,总以为可以替国家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其次
也不难取富贵,功名如拾芥子。

  相随心转,因此那时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英气,流露在眉宇间,身体虽然文
弱,还不至于十分萎靡不振,眼睛虽然近视,还不至于对面不能见人,声音虽然
和缓,还不至于使人听了心急变成痨病,面孔虽然黧黑,还不至于刮得下二钱烟
灰。

  朋友们都夸他一声「一朵能行黑牡丹」,王朝海从小就虚怀若谷,知道这些
当面恭维的话是不足为凭的,自己对着镜子徘徊顾影,总觉不甚相信。趁着三月
三日天气新的时候,锦农傅粉,绰约如仙,跑到照相馆拍了一张六寸半身小照。
这张照果然拍得转侧绮靡,顾盼更妍,如花如玉,倾国倾城,和镜中的倩影,又
完全不同。自己照照镜子,再看着这张照片,不知道谁像自己的尊容。

  朋友们看见了照片,都啧啧称赏说:「照片上的你,真朗朗如明月,轩轩若
朝霞,足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王朝海将信将疑,且慷且喜,便添印了一二十张,偏赠知已的亲友,上面都
题了一首七言的律诗,诗曰:

  逐客骚精问女婴,参军蛮语效娶隅,
  闲寻短榻称知己,懒启双眸看忤奴;
  我自难忘真面目,谁来斫此好头颅,
  年时宋玉悲秋甚,尚有窥臣处子无。

  这首诗他自问做得了刚健,又婀娜,加一手没骨花卉的好字,比「瓯香馆」
题跋真迹还要中看,配着那绮年玉貌的拈花微笑图,可以算得「三绝」。得他照
相的,莫不珍同拱璧,过了一向,也就冷淡下来。

  王朝海酒酣耳热时,常对着案头的照片叹道:「凡是畅读我言论文章的,都
以为必定是一个魁梧奇伟的英雄豪杰,谁知道照片如妇人女子,一点不称我的志
气。羊叔子缓带轻裘,武乡侯纶巾羽扇,从今后连我也不敢以貌取人了。」

  同时他暗念佳人多在江南,风尘常有巨眼,立意要在芙蓉山前、枇杷巷里物
色一个知己,替「承恩不在貌」的唐诗做一篇翻案文章。

  王封翁见这位贤郎肆应之才唱酬之作,已经有换取浮名的资格,想命他到外
面去闯闯世界。王朝海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岂肯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只说父
母在,不远游,抵死不肯离家乡一步,王封翁也奈何他不得。

  久而久之,王朝海不知怎的,忽然斫地问天,捶床捣枕,变做一位激昂慷慨
怅惘愁苦的伤时志士,不像以前那样事事乐观。

  一天,有个亲戚从北京回来,见了他,就长揖到地,笑道:「恭喜恭喜。」

  王朝海揩着眼睛叹道:「忧患余生,一身如寄,万念俱灰,喜从何来呢?」

  那亲戚诧道:「『年少不宜轻感慨,文章尤忌数悲衰。』老弟台年纪轻轻,
父母俱存,文史足用,有何不得已的苦衷,为什么无病呻吟呢?」

  王朝海凄然无语。

  那亲戚笑道:「不要学书呆子瞎发牢骚,我来告诉你一件喜事。上回你寄给
我一张照片,我爱他活色生香,挂在壁上朝夕爱玩,无意中被敝老师看见了,爱
你的字非米非赵,柔媚多姿,硬问我要了去。说起敝老师,大大的有名,就是久
宦京华的费禧公,也是一位出名的惠山大阿福。」

  王朝海笑了一笑,掉头道:「费德公么?他也只做官的资格老,谈不上文章
知遇,瞎子算命瞎恭维,这也值得一喜?」

  那亲戚摇手道:「你不要就下断语,还有下文哩。敝老师有两位女公子,都
生得蛾眉晕翠,花脸拂红,真的是暖金轻铸骨,寒玉细凝肤,而且大家人举止端
详,全不露半点轻狂。

  「你想想看,本来就是粱溪的国色,再到北京,去受贵族的薰陶,容貌与身
份,自然是高人一等。这两位小姐看了老弟的照片,也不说什么,只偷偷的拿了
去,藏在金闺里天香深处。夜半无人时,才取出来彼此细看,品头评足,爱不忍
释。可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王朝海嘻着嘴笑道:「没有的事,你别哄我。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是
有缝便钻的色情狂。我不信。」

  那亲戚赌神罚咒道:「我哄你,我死给你看。」

  王朝海大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道:「不日我就是美人之夫,达官之婿
了,可见好色的不仅是男子。从古以来,如贾女偷韩寿之香,文君听长卿之曲,
谁不是人财两得?」

  连夜向王封翁道:「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效雄飞,安能雌伏。孩儿虽已
读万卷书,还应行万里路。方今有志之士,都提倡种族革命,匈奴未灭,何以家
为?孩儿想乘风破浪,到北京去游说公卿间。

  「便不能扫虏犁庭,至少也可博得一官半职,耀祖荣宗,岂可守株待免,老
死蒿莱?上无以对国家,中无以报高堂,下亦有负此昂藏七尺之躯。天地生才不
易,父母望子甚殷,孩儿是一定要投笔请缨的了。」

  王封翁喜出望外,竭力地勉励了他几句。王朝海胡乱将行囊收拾好了,就随
着那亲戚匆匆北上。

  那亲戚知道王朝海是老师钟爱的世妹的影里情郎,少不得殷勤款待,将他留
在家里住下。征装甫卸,置酒洗尘,忙得合家不安。王朝海也知门下婿比门下士
清贵百倍,乐得据座高谈,旁苦无人。

  第二天,那亲戚又借了一套华丽的衣衫给王朝海穿了,领他去见费德公。

  王朝海暗忖自己是毛脚女婿,登堂拜岳,似乎不能不将风流潇洒的行藏收拾
起来,学些老成持重的态度。但见屏门后花影偷摇,竹帘外莺声低啭,心旌又接
捺不住,摇摇欲动,索性低垂粉颈,眼睛望着鼻准,身体纹风不动。

  费德公只看得暗暗点头,向那门下士道:「令戚有那样的才华,又这般的端
重,真是大寿之相,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王朝海心花怒放,恍惚听见那位亲戚附耳向他说:「还不谢过岳父大人。」
为保持端重的身份起见,不好意思就离座行那大礼。

  蓦然间,「嗤嗤」的几声,从屏门外送出来,声如裂帛。

  欲知后事,且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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